三十二智慧(第2页)
好烦,不想听了。
阿竹掐起指头,默念:“五,四,三,二…”
“一,”
特罗伦的青年听见心心念的命令,打了个冷颤,手指下意识力,“开火。”
口径半寸的弹头射了,为孙女哭诉的老人闭嘴了,捂着屁股嘶喊的青年收声了。枪响比一屋踏动的缝纫机还规律,再迟钝的示威者也有反应了,他们的哭泣和阴沉了天空,却没有松开哪怕一根扣紧扳机的手指。
但血没有流。
“他妈的,你们在弄什么?演戏的吗?”
见他们是把枪口朝上、放空枪示威,阿竹高高跃起、砸落地面。可愤怒让他忘了运转本源,他的双腿摔成断碎了,疼得他要撑膝才能站直,气得张牙舞爪,“妈的!为什么不动手?你们听不懂话?特罗伦语都听不见?给我记住,哪怕你们统统违抗我,我他妈也不在乎!”
走进人群后,他重臂横扫,把身边的示威者拦腰分成两截。激飞的血肉令一些人慌张跑向外围,却又给枪口逼退,只能调头冲往一个方向——踩过猩红的尸体、踏扁喊痛的嘴、接近猩红的中央。他们摸不清状况,只是推进、推进,然后给扫断到砸落满地,撑着双臂哭喊却又给后来者踩踏,碎得彻底。
惊呆的官员看着同胞被蚕食,成为尸体、成为洒红公路的血。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事态不该回归掌控吗?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关好窗户捏住嘴,贴紧玻璃想喊却不敢出声,使劲吸气,直到脸褪成尸体般的惨白。
很快,已经看不到站直的人。二十米宽的大道只有血,还有人抽拉着半截身子呻吟,那些无光的瞳孔缩张着痛,映照鲜红。不,鲜红的末端还剩一人,已和衣物搅成团的尸体尽头有赤阳中的唯一背影。
“若你们再敢犹豫…”
消失前,他喷了所有狂怒,贯穿了特罗伦青年们的心,“那就陪他们见你妈的帝皇吧!”
当他消失,死去的示威者尽皆复活,一切仿佛不曾生。可他们还不及摸脸确认这是不是梦,便给火蛇吞没,头炸成沫、胸穿开洞、腿断成弓…再度倒地。
消失没多久,哭喊便重现,震得后方的朝晟兵耳疼,让他们猜测起今天究竟死了多少人。待命督战的炮兵则是心惊肉跳:“妈的,有必要吗?他们真动手啊…畜生,连同胞都杀。”
阿尔不想多言,只低声为死者诵经,祝他们前往天国沐浴帝皇的辉光。对这些至少有同源信仰的特罗伦人,他必须且只能做最后的送别。
其他监督的人多少开始后悔。战场上杀敌和城镇里杀平民是两回事。不停歇的枪声和尖叫很刺耳,他们后悔训练这些青年,更后悔到这破地方干事。
阿竹重新站立在市政厅的顶端,静看血铺满路,看着果断执行命令的士兵,恼火得很:“蠢,愚蠢!你们早狠杀几个人,他们不就老实了?非等这群蠢狗撒疯再杀完?真他妈千载难逢的蠢…全是蠢狗,狗都不如。”
回到圣都的他没说话,枕着茉亚的膝睡过去,不时蹬腿乱锤,说着梦话:“蠢,蠢!笨…笨…该死…”
“不,朋友,那是智慧啊。可笑的智慧,可悲的智慧,可怜的智慧,”
茉亚拍着他的头,灰眸里多了慈爱和怜悯,“更可怜的是拥有智慧的生命啊。”
可惜睡着的他并未听见,而血腥的杀戮也随士兵离去,剩了满地残肢断臂,无言哭诉一切。乌鸦空鸣,飞冲而下,想啄食尸体又被驱赶,再鸣难听的音,泄出鸟粪砸清理街道的特罗伦警察,弄得他们想用消防水枪射下该死的臭鸟,但恶心的血腥味逼他们选择先冲刷大街。黑血泊跟碎肉流入下水道,还完整的尸体则扔进货车拉到郊外焚烧填埋。
消息不可能按压住,不仅在帝国北境流传,更让圣都以南的民众知晓。各报社尽量用克制的语言把事件描绘成意外失控的镇压,但人们怎么会相信?隐秘活动的反抗分子趁机刊印带照片的册子,点燃真相的引线,轰动所有没瞎的特罗伦人。更夸张的示威和集会紧随其来,但游行的队伍再不暴力,只是呼吁严惩凶手,没有任何过激行为。
格威兰人真正开始头痛。冷静的游行比叛乱的余孽更可怕,总不能让士兵暴力驱逐他们。再别提前行之地,要是又来场疯狂的屠戮,占领区指不定陷入暴乱。唯一的对策便是扩增警卫且禁止使用热武器,再严令士兵遵守军规,别成日嫖妓或是搅屎。
可这不够,完全不够。因为特罗伦人不笨,没两天便修改口号,转而要求格威兰交出作恶的士兵与屠杀的凶手。而他们真的期望格威兰的军队会交出犯事的士兵,甚至找前行之地要人吗?绝不可能。但各地的动乱已停滞生产,拖延时间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但暴力的镇压又不可行,格威兰的大使已是一筹莫展。
阿竹却在此时现身,允诺以非暴力手段平息事态。大使立刻应允,不仅准备好广播的设施,更准备欣赏他所谓万无一失的方法。
第二日烈阳高升。炎酷却消磨不了游行者的意志,反让他们精神更旺,高举的旗帜和横幅,誓不放弃。
“你们好。”
平静的声借广播吸引游行队伍的注意。
“我的名字是班布,你们可以称我为班布先生。当然,你们更爱骂我作疯子、疯狗——从朝晟来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