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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心生寒意,慌忙认错:“是奴婢御下不严。”
建宏帝说:“是朕御下不严,才养出你这种稔恶藏奸之徒!”
张辕被骂蒙了,忍不住抬头。
建宏帝坐在龙案后,面上的神情是与语气截然不同的平静。
张辕看过去时,建宏帝也正看着他,案上的灯光明亮,却照不入眼底——那是浓密的漆黑,暗沉。谁能想象,这位杀头皇帝御极前,是个以诗画才情闻名天下的闲散皇子?
作为潜邸旧人,他太清楚建宏帝的野心与手段。今日皇帝骤诘难,并不是他犯了多大的错,而是此时的他,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题本上的署名都是出了名的孤臣。谁能使唤他们?
勋贵集团?不可能,他们中许多人与他交好,擅取十殿下的弹弓也是为了永丰伯,绝无可能背刺;
文臣世家?他们正挖空心思安排人去洛阳占位,绝不会节外生枝;
还有谁?谁有这样大的能量,却能不动声色地隐藏暗处?
彻骨的冷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就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居然有些心神恍惚。这殿内跪地求饶的一位位大臣,声嘶力竭哭喊的一座座高门,还有东市泊泊流淌的一滩滩鲜血……走马观花地闪现脑海。
建宏帝叫了一声“来人”
,俞双喜立刻带卫士进入,将他架起。
张辕挣扎着推开他们的手,缓缓矮下身,以头叩地,哭非哭,笑非笑地说道:“奴婢辜负圣恩,万请陛下息怒,勿伤龙体。奴婢……给陛下磕头,辞行了!”
殿内外静谧如死,只有那一下下的磕头声清晰可闻。
等张辕抬起身,候在一旁的羽林卫不等建宏帝命,便一道使力,将人拖出殿外。
张辕看着龙案上的灯光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感到死亡将临的恐惧,忘情呼喊道:“陛下,以后奴婢不在身边,请保重龙体,夜凉多加衣,天热少贪凉……”
声声动情,感人肺腑。
然建宏帝全程面无表情,待人远去,才讥嘲道:“人之将死,还演得一手好戏!”
俞双喜默然地呆立在旁。
建宏帝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习惯没人附和,顿了顿才道:“别用司礼监,移交大理寺决。”
俞双喜这才道:“奴婢遵旨。”
*
张辕及其党羽被撤职查办的消息以皇宫为中心,飞快地向各处散。
从皇子到君主,张辕侍奉建宏帝多年,在揣摩上意和拿捏分寸上,极有一手,虽因贪婪枉法,曾多次受御史弹劾,但仗着建宏帝的宠信,多年屹立不倒。
然而,就这么一个几乎被默认为“非新君不能动摇其根本的权宦”
突然落马了,这背后因由,不得不引人深思、深究、深恐。
一时间,镐京无预兆地沉寂了下来。
其中,尤以永丰伯府最为安分、沉默。
不过府邸里面,依旧热闹非凡。傅希言作为傅辅的重点管理对象,每天早上都要接受一炷香时间的爱的训诫:“……总之,这几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往外跑!”
最终,对话一如既往地以永丰伯的咆哮收尾。
不过傅希言抱怨归抱怨,却没有违反的意思。 毕竟——
最近锦衣卫的工作很精彩,完全不需要下班后的娱乐。
原本,包括楚党在内的羽林卫众人对于调去一个新卫,或多或少有些不安。但楚光为了准备启程事宜,压根没工夫理他们,以就近原则,直接丢给金吾卫。
从此,锦衣卫就开启了与金吾卫“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