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伪装成某一类人,并且融入他们,是心理系顾教授最擅长的。 青年——也就是本应死去的顾临奚,只做了一件最简单不起眼的小事。
他带着工友去那块地玩牌。
连月小雨,那尸体本来就埋的浅,应该很快会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尸体顺利在暴雨前被现了。
报案人是天天去荒地打牌赌钱的工人——合情合理。
他混在一堆工人里一起被监控拍到——毫不引人注目。
唯一的小插曲是:方恒安注意到了他是第一个出现在监控里的人。所以,他坐在了这儿。
可惜,方警官……方同学,你差一点就接近真相了。顾临奚漫不经心地想。
——至此为止,杀人的嫌疑,引导警察现尸体的疑点,身份和人设的疑点,全部排除。
他等着方恒安出去,然后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应该就会被释放,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去做原本要做的事。
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有过一点师生的缘分,但这缘分就好像池里的一尾鱼,顺着水波偶尔漾起一次,很快归于平静。
鱼儿不会再路过同一汪湖水。这次戏剧性的相逢原本该是他们这点缘分的终点。
方恒安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
这个工人,他的名字听起来和那个人很像。这个被强行按耐的念头又钻了出来。
方恒安其实很不喜欢任何能让他联想起顾教授的东西。
更何况,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嫌疑人,刚才甚至还认了赌博的行径。
和人前完美到不真实的顾教授看起来八杆子都打不着。
但是那林熹刚才瞬间的神情,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场酒会。
*
那应该是一场学术论坛的晚宴。他作为顾教授的学生一起出席。
那天上午是新生讲话。如果说平日校园里的顾教授看起来还是个书卷气浓甚至有些清高,但又很有点感染力的老师。那晚宴上的顾临奚就像一个琉璃雕作,连眼神里偶尔会泛着炽热的活气都没了。
方恒安记得,那天晚上有几个人一直端着酒杯围着顾临奚,他们也是这次酒会的赞助人。
在顾临奚死后,他查到了这几个人当时和顾父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旦接受了阴谋的可能,就会觉得所有巧合都有迹可循。
而那时的方恒安什么也不会知道,他从少年时就是个一根筋的傻子,听了一天的讲座,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顾教授的眼神。
有人会说,人的眼睛是会讲故事的,恐惧,快乐,兴奋,痛苦,即使隐藏地再好,在突然被问题刺激做出反应时总会有一瞬间的真实。
但是顾临奚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永远是乌黑的一团。
那瞬间,方恒安就明白了,他在这里,正式也好,非正式也好,冷漠也好,亲切也好,都只是按自己的角色应个景。
这是精致剧本里一位并不敬业演员的眼神。
这眼神方恒安只在两个人那里见过。一个是顾教授,一个是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