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与花5(第2页)
太夫人把茶盅重重顿在炕几上,脸色铁青。
二夫人却在心里算着年头,太夫人应该有七八年没过火了。顾云筝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太夫人哪儿怕疼她就往哪儿捅刀子。
大夫人在房里也坐不住了。妾室进门,总要在内宅外院摆席面,也要安排住处修缮房子,顾云筝这是打得什么算盘什么都不准备,难不成让三妹一顶小轿进门,外人连个风声都听不到她没有二夫人那样的人帮她传话,只好找上门去。
她也明白,纳妾这件事,自己在顾云筝面前底气不足,特地赶在霍天北的轿子就要进府门时去了正房。
顾云筝客客气气款待。
大夫人落座之后,喝茶一口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齿间生香,沁人心脾。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顾云筝,想着这茶落到她口里,不要是牛噍牡丹才好。沉了片刻,她尽量语声和气地询问“我三妹进门后住在何处”
顾云筝实话实说“还没准备。”
就是知道你还没准备,我才过来的。大夫人腹诽着,建议道“要我说,就住在穆姨娘原来的小院儿吧,抓紧一些,日就能修缮一新。”
顾云筝似笑非笑,不接话。
大夫人又道“纳妾宴请的人也不必多,内宅摆个十桌八桌的就行了,四个房头的亲朋好友过来喝杯酒就行了。”
顾云筝喝茶不语。
大夫人耐着性子劝道“我也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这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再耍小性子又有何用徒留个善妒小家子气的名声”
李妈妈笑吟吟地走进来,禀道“简阁老府里一位管事妈妈过来了。”
顾云筝颔,“把人请到花厅,我这就去见。”
语声未落,霍天北进门来。她却像没看到似的,对大夫人语声柔和地道“大嫂有什么事,直接找侯爷商量就是了。你们商量着决定什么事,我不过问。可我手里的事,也不允许别人干涉。我还有事,不陪你坐了。”
连翘则在这时快步到了门外,“侯爷,五少爷找您呢。”
霍天北笑着看了顾云筝一眼,转身出门,“我去看看他。”
他去了东厢房,顾云筝随后出门,去了花厅。
大夫人气得心口堵,可又能怎样顾云筝的话是她不能反驳的,霍天北又分明没有为这事提点顾云筝的意思,她再追着两人说什么,更没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之前算是与太夫人、霍天北联手摆了顾云筝一道,心里才好过了一些。过日子不就是这样么,今日失意,明日得意。
回到房里,就听说二夫人奉太夫人之命出门四处走动了,据杨妈妈手下的小丫鬟说,二夫人是去四处散播林雅柔要进侯府的消息了。
太夫人要用这种方式给顾云筝施压。
确实该如此,与其在府里和顾云筝较劲,被气得晕头转向,倒不如将这事宣扬出去。知情的人多了,顾云筝总不敢再敷衍,只能老老实实准备,欢欢喜喜迎新人进门。
大夫人这样想着,起先生出一丝快意,之后便是满心怆然。林家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她竟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顾云筝每日都要去顾太太那儿打个照面。
顾太太言行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待顾云筝亲近了许多。
顾云筝起先总是怀疑自己是顾太太捡来的,如今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像了。像不像都是一样,她相信自己对顾太太做不到承欢膝下,也没这打算。
这日,她和顾太太商量“你在北大街的双桥胡同有一所宅子,我要跟你买下来,对外只说是你给我添的嫁妆。”
顾太太忙道“我平日虽然百般不是,一再将你手里的金银细软拿过来,不过是怕你不知钱财为何物,便宜了别人。我与你爹爹膝下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手中一切还不都是给你的说起添嫁妆,我和你爹爹这段日子商量过几次了,你爹爹还拟了个单子。”
她唤钱妈妈将单子找出来,“你看看吧,方便的话与侯爷说说此事,让他找人把这些田产过到你名下。”
财迷忽然大方起来,实在是让人生疑。至于顾太太与顾丰商议过几次,先前恐怕是争吵不休没有那档子事,顾太太才不会答应。顾云筝笑笑的看住顾太太,“您这是”
“我只盼着你在侯爷面前帮你爹爹说几句好话,能放他早日到外地就最好了。”
顾太太讪讪地笑,“说到底,日后我拿什么脸面面对你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日后若能去外地,我在京城置办的产业只能交给你打理,否则山高水远的,我鞭长莫及,也自认手里没有对我忠心耿耿的人。”
顾云筝还是满心狐疑,“是不是侯府来过人了”
顾太太险些就露馅儿,藏在衣袖下的手用力握成拳,才能做到不动声色,“太夫人房里的人来过了我眼下也只能指望你了,巴不得指日间就能远走高飞。我这一辈子,路都让自己走绝了,原本能指望着你得到安稳富贵,却招惹上了太夫人,日后只能跟着你爹爹的命途起落,与他老来做个伴。”
顾云筝还是将信将疑,却也懒得深究。添嫁妆不是坏事,她又是只要不损颜面就乐于捡好处的性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钱妈妈取来了一张单子,顾云筝看了看。三间铺子,几百亩田地,两处宅子,还有一些名贵的器皿、饰,名目繁多,全部细细地列在单子上。这样看起来,顾丰要给她添嫁妆的事是真的,而且态度郑重,定是想让她手头宽裕一些,在霍府也就更好做人。她心里有些感动。
顾太太道“不管合不合你心意,都收下吧。不收的话,你爹爹定会以为是我从中作梗,少不得亲自去找侯爷。单子上的两处宅子都在南城,虽说远一些,却是大宅院,你要是喜欢北大街那一处,一并给你就是了。”
顾云筝漫应道“这些真要给我啊”
顾太太频频点头,“真的,自然是真的。”
顾云筝先遣了钱妈妈和春桃,之后才将事先备好的一个荷包放到顾太太手边,“铺子我就不要了,如今绣品铺子生意不错,正要打算开第二个。单子上这三间你还是留下,自己打理或是转手他人都可以。别的我就收下了。这些银子是多是少你都收下,不需告诉我爹和霍家人,留作不时之需。明面上我们直说是你们给我田家庄,欢欢喜喜的做成此事就好。”
顾太太竟是眼眶一红,将荷包塞回到顾云筝手里,“我助纣为虐,对你做过那样过分的事,你不记恨我已是难得,如今怎能还收你的银两侯爷如今便是待你再好,你也该为长远打算,他给你的银子你好生存放着,日后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你要晓得,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眼下侯爷不就又要纳妾了么你更该为来日打算着,手里的银子永远都不要嫌多。”
自己先后两次看起来以德报怨的行径,终于使得这妇人现出良善的一面。顾云筝心头有些感慨,面上逸出柔和的笑容,把荷包送回到顾太太手里,和声道“您不用担心我,如今我懂事了,明白您说的这些道理。这些银票您只管收着,只当是我存放在娘家的。听我的,这事就这么定了。您日后不与侯爷提起就好,那我可就两面不是人了。”
两个人退让一番,顾太太拧不过顾云筝,只得勉强接下银票,相处起来却多了几分自心底的亲昵,谋划着让顾丰尽快着手此事。
顾云筝想着这样也好,她除了要那所北大街的宅子,添的嫁妆里面的名贵器皿、饰都是用得着的她出手大方早已成习,时日久了,霍天北少不得生疑,要知道,他给她的银两不少,却也没到任她挥霍的地步,可她偶尔去外面一趟,买回来的某件东西价值就是几百两。有了添加的嫁妆,霍天北总不会细细过问到底增加了哪些东西,她也能敷衍过去。
说定了这件事,顾云筝去了北大街一栋二层的楼房。这是汪鸣珂、燕袭这几日间选定的地方之一,顾云筝昨日在各处看了看,觉得这里最好,当即拍板定下,拿出三年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