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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乩书写(第1页)

扶乩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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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蜀君导演于2016年2月间去世,之后并未引发业内更多追思与怀念活动。固然,她的电影生涯主要在20世纪80年代展开,这年代未免过于久远了。

其实对于80年代电影的研究来说,上海系导演得到的学术关注相对较少,这首先是地缘因素。另有一个原因则是上海电影在80年代所遭遇的名誉危机。上海电影制片厂(下文简称“上影厂”

)标志性人物谢晋,在80年代中期首先被一些上海的年轻人所反对,之后几乎是学界整体性的批判。人们指责上海电影的整体“庸俗化”

,因为上海电影创作在80年代未能如北方电影同行那样,发起巨大的探索电影新浪潮,这浪潮催生了北方第四代和第五代导演在电影形式方面的创造力。在80年代电影界无限的求新意志下,上海电影的艺术展现似乎过于保守了,它被视为旧上海电影体系余孽和好莱坞电影留在中国的大本营。

今天看这股舆论的倾向性,已然非常清楚,虽然后来中国电影进入了一个浩大的商业化时代,又重新肯定了上海电影路线,但上海电影地位江河日下,并在今天被边缘化。如果说上海电影曾是中国“早期电影”

的同义词,如今中国电影文化的中心则迁移到了北京。而这一变化从80年代就已经有了铺垫,据杨远婴教授回忆,在80年代中后

期,黄蜀芹每到北京,都会向她抱怨——声音全部来自北方,上海已丧失声音。不过于今天来看,80年代的上海,黄蜀芹、史蜀君的上海,纵然有那样的失落感,但80年代仍然算是上海电影最后的黄金时代了。

以上关乎上海电影注意力分配的历史,算是讨论史蜀君等前辈的背景知识吧。关键仍然在于:如何理解史蜀君导演的电影创作?在既往的研究中,学者们已经将史蜀君导演置于中国电影导演第四代的文化谱系当中,他们从一代人的电影表现中找到了共同点:题材的一致性以及美学上的某种一致性。而“代”

的研究是作者研究的替代,是一个默认作者主体性被贬低了的研究方法。我们勾勒和指认的仍然是一个群体性面貌,一个时代风云所塑造的共相,80年代的电影学者很少去发掘属于每个个体的独特性。

那独特性也许真的不在?或者纵然存在,也是稀薄的?或者是一种学术方法和知识模型的运用带来的结果?今天看80年代电影学术界的论述里面,很少见到个体主体性这个概念。当文学界大谈存在主义的时候,电影学术界在谈论结构主义。多年以后,80年代的理论闯将们在回顾那段历史时,非常自豪于他们比其他领域的学者更为先进,因为他们以结构主义方法替代了存在主义的论述。因此当第六代被当作中

国第一代独立电影人出现的时候,有些学者是非常悲观地加以否认的。也许他们认为被称为“中国独立电影开创者”

的第六代仍然是一个被历史、被中西方意识形态对抗等体制性力量所深深作用后的产物,人们夸大了他们的创造力与自由。

在今天,我并未否定结构主义和意识形态批评等学术方法,它们针对80年代电影具有有效性与深刻性。但是若以中国社会的同心圆结构来解释一切,将一切差异抹平,若仅仅言说一代电影人的相似性,我们又如何去理解不同作者艺术成就的高低?如何看待每个人不同的美学倾向、题材偏好与电影情趣?80年代最为时髦的学术研究里面,很少去潜心勾勒单个电影人的身影与电影意义的关联,但将作者个性深度的可能性与作者经验的独特性纳入进来,我们才能看到一部电影得以成型的完整机缘。

如若不然,我们如何去纪念一位导演?尤其是一位在当年被认为有成就的导演?

如若不然,80年代还有什么值得纪念?

其实在针对第四代导演的学术论述里,史蜀君并非核心人物,她经常因为不符合某种代际研究的一致性而被搁置一边。这一方面可能是由于研究者对其美学没有产生高度认同,但也可能预示着她的某种不可归纳性。

史蜀君导演去世前的两年,我们曾有两次交往。最初我是为博

士论文收集材料,来到她在上海建国西路一栋花园洋房的家,她和丈夫严明邦住在其中的三层。房间宽敞,窗户镶嵌着富有宗教气息的彩绘玻璃,这是清末达官贵人接受西方影响后的装饰风格。我们谈到宗教的话题,史蜀君导演告诉我,她的家庭其实有基督教背景,她的母亲早年在西安上的是教会学校,母亲慈爱且有很好的生活情趣,这对她的审美产生了影响。

史蜀君的父亲于北大毕业,后来成为国民党的少将,家族里面有很多优秀人才,1949年后有亲属散落于美国和台湾,80年代方才恢复联系和往来。由此,她对于民国时期小康人家的生活以及后来海外资本主义的生活,都比别人有更多的了解。

史蜀君导演1939年出生于四川,所以名字里面有一“蜀”

字,这名字来历与她的上影厂同事黄蜀芹类似——1937年年底国民党迁都重庆后,上海精英转移至国土之西南,大后方出生的孩子取名往往带有“蓉”

“蜀”

两字。这名字暗示着她不由自主的早期家庭历史。

“我来自于一个富裕的家庭。”

她说。见识过繁华世相,所以当她在80年代拍摄琼瑶小说的时候,有一种亲近感。琼瑶小说多描绘资产阶级富丽的生活场景,80年代大陆尚且物质匮乏,道具师傅没有出过国,也不曾见识民国时期的富贵人家,为了营

造华丽的气氛,史蜀君将自家的花瓶、垫子等生活用品搬到片场使用,因此有人称她为“道具导演”

史蜀君是80年代最早拍摄琼瑶剧的内地导演,是当时在大陆推广琼瑶作品最为得力的人。琼瑶夫妇都对她拍摄的电影相当满意。琼瑶也是来自大家族,与史导演年龄相仿,且同在四川出生。她第一次到内地来是为打版权官司,史蜀君第一部琼瑶剧《月朦胧、鸟朦胧》(1986)是在没有取得版权的情况下拍成的,琼瑶并未怪罪于史蜀君,而与她成为朋友,并在后来将《庭院深深》授权与她。如果说《月朦胧、鸟朦胧》里面的场景和人物情态还显得有些寒酸,那么到了《庭院深深》(1988)就好多了,电影无论叙事结构还是摄影和音乐,演员组织动作的流畅感与台词相当欧化的速度感,都给予当时内地观众愉快的观感。

史蜀君说,她拍摄《庭院深深》参照的是西方电影《简·爱》,而她所喜欢阅读的描写贵族生活的俄罗斯小说,也对她有所帮助。她曾向我讲述过她最为心仪的电影故事,那是她最终无法拍成的作曲家陈钢的故事:

“陈钢跟我讲了一个反右的题材,他爸爸陈歌辛是20世纪30年代有名的作曲家,劳改了,陈钢年轻不敢去看爸爸,后来他还忏悔自己当年的不敢去。他妈妈在一个风雪天赶到劳改营,走

了两天两夜,他爸爸拿了自己用套鞋接的雪水,用一个铝皮的类似军用壶的东西烧了点开水,拿出来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的一点点咖啡,给陈钢的妈妈喝。这种知识分子,在劳改营里,会这样营造氛围,这是草根没有的,是独特的。这样的场景多好看!有点像十二月党人的家属在流放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