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3页)
“啊,还有”
祁礼忽然撑起上身,从宫女怀里露出半个头,玫瑰花瓣覆盖满脸表情僵着显得十分诡异,“你也算半个易容高手,能这么轻易骗过你的想必不是寻常人,去查查祁岁桉身边谁能有这好手段。”
肖炳全闻言垂下头去,“是属下疏忽,请殿下治罪。”
“治罪嘛……就只领二十吧,多了肖弟弟该心疼了。”
*
夜幕下的祈年殿犹如一头巨兽,静静蛰伏在夜里。
大殿内四壁和穹顶挂着无数青面獠牙怒目金刚的幡旗,偶尔在夜风中出沙沙声响,似有人在耳边低语,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一点亮光,祁岁桉就跪在那片微弱烛光里看着颤颤巍巍的烛芯逐渐被四周黑暗吞噬。
他感觉身体好似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父皇果真了解他,知道他最怕黑和冷。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意识出现混沌,无边暗夜,没有尽头。祁岁桉不知何时彻底陷入了昏迷。
等到他被人推醒时,耳边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得罪了,殿下。”
冷水刺骨从头泼下,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日头已经西斜,暖黄阳光穿过祈年殿里繁复花纹木窗重新打在祁岁桉身上。
被幽闭罚跪了两天一夜,他嘴唇泛白干皮,身体摇摇晃晃似一株被风雨捶打了一夜的海棠。“殿下,殿下。”
福安贵捻指轻轻推,“皇上召见殿下了。”
祁岁桉睫毛抖了抖,勉力睁开了眼睛,可是那双瞳眸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茫。他喉咙干涩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快,快拿水来。”
遥远朦胧的脚步声,然后他感觉嘴被大力撬开,喉咙里忽然一阵清凉。
“醒醒啊九殿下!”
缓了不知多久,祁岁桉的意识才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茫然望着四周,眼神终于聚焦福安贵那张有些苍迈的脸上。他缓缓开口道,“待、待我去洗沐一番,免、免得污了圣目……”
“唉,殿下这是何苦呢。”
福安贵重重叹气。他托着祁岁桉的手臂,透过那双眼,他仿佛看到了故人。
祁岁桉完美袭承了皇帝和月妃的优点,既有北方男子的俊朗棱角,又长了双南月女子的温软多情的眼睛。
只是不知何时起,这双眼睛一直被冰覆盖着,永远教人看不清那层冰雾背后藏着什么。
福安贵轻轻摇头,叹出一口气,“恕老奴多句嘴,殿下想想月妃娘娘罢。”
换作别人巴不得用这副模样去圣前求个可怜,可他倒好,这么多年也不肯向皇上服个软。
轻轻一句话拨动了那根已经和他心脏长到了一起的刺。额筋突起,祁岁桉面色惨白地努力撑起一条腿,颤抖着站直身。
“多谢公公。”
简单洗漱干净,祁岁桉换上了官服,朱红长袍露出颈边一抹玉白缂丝暗纹内领,衬得他的脸更显苍白。
他双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脸。他皮肤极薄,经不起这样揉搓,只肖几下脸上立刻一片红,倒是瞧着气色好了几分。
他忍着双膝的痛跟随福安贵进了乾华殿。金乌未沉,殿内已经掌了灯。
铜枝烛台,帷帐漫漫。祁岁桉掀袍跪下,膝盖再次触地时钻心的疼痛令他不禁蹙眉,但他很快低下头,将不适压在心底。
“儿臣知罪,求父皇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