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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案席撤走,帝王留下歇晌。
内室这间榻临窗,李玄胤手中握了一卷书册,翻过一页,抬眼时便见了廊庑下的窈窕人影。
宫中宫女衣裳只两样,雾蓝和靛青,都是不惹眼的颜色。那女子规矩站在廊下,雾蓝的衣裙在旁人身上显得陈旧老态,却格外衬她,腰身不盈一握,丰腴之处却不差半点。琼鼻挺翘,唇瓣丰盈,低眉垂眼间都是娇媚颜色。
他眸色深了几分,还从未有女子能让他从书卷专注中抽出神。
风拂过她的颊边碎,柳眉颦颦,回身之际,四目相对,那双眸中闪过诧异,惊惶,飞快低敛下眼睫,虚虚做礼,逃也似的走了,动作太快,甚至让人来不及细想,是否有意。
李玄胤漫不经心挑了挑唇,似笑非笑。
6常在入内室就见帝王牵起的唇角,她诧异惊喜,毕竟与皇上私下同处也有两三回了,每每皇上不是脸色平淡,就是了无兴致,从未露出这般意味神色。
她诧异中又有几分狐疑,想去问,再三斟酌过,止了这句话。或许是受家世影响,她做不到宁贵妃那般骄纵,也做不到江贵嫔那般讨巧,她像一道服侍帝王的影子,从不敢出头冒尖。
“御膳房送来了冰镇荔枝,皇上吃些解解暑热。”
李玄胤放下书卷,淡淡道:“你有着身孕,这些事交由宫人去做就好。”
6常在从帝王微皱的眉宇中察觉出不虞,她想说嫔妾想为皇上做这些,又怕惹得厌弃,诺诺低下头,“嫔妾知道了。”
歇过晌,圣驾临行前交代今夜吟霜斋卸灯,柳禾高兴得不行,却见主子一脸愁苦站着,过去扶她,“别的嫔妃有孕,皇上看过就走,从不留宿。如今皇上宠爱主子是好事,主子为何不像高兴的模样?”
6常在郁闷抚住平坦的小腹,“都因为龙裔罢了。”
柳禾遣散了宫人,将她扶回殿,“主子怎么会这么想?皇上宠爱龙裔就是宠爱主子,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后宫哪个女子是真切得了圣心的,主子总这样郁郁,皇上见了也会不喜。”
或许是出身缘故,主子习惯了谨小慎微,但后宫中受宠的嫔妃,譬如宁贵妃,譬如江贵嫔,哪个是谨慎怯懦出来的,个个都性子骄纵着。柳禾不禁担忧,主子这个性子,若是没腹中龙裔,哪讨得到帝王宠爱。
她心中叹了口气。
6常在听了她的话,敛起那些胡乱的心思,攥紧柳禾的手腕,“你说得对,我该振作起来,圣宠无常,有这龙种比什么都好。”
……
李玄胤登上銮舆,最后回头扫了一眼,那女子依旧跟在最后面,乌斜斜簪着一只寻常的珠钗,雾蓝的宫裙,一缚绸带掐住了细细软软的腰,装模作样低头恭送,倒真像那么回事。
他不轻不重嗤了声,他倒要瞧瞧,这女子要装到什么时候。
李德海听见这声轻嗤,颇为嘲讽,纳闷向后瞧去,这一看,才看见了跪在人群中的婉芙姑娘。昨日只顾着伺候,倒是将人忘记了。忽而明白过来,皇上这一趟的意思,哪是来看6常在的,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不禁为6常在生出几分同情,白白为旁人做了嫁衣。
不过6常在这性子实在无,他自潜邸就跟着皇上,可是明白皇上虽然为君严谨,为政勤勉,做事却毫无法度,最喜由着性子来。自然也不在乎那一两件出格的事。但6常在这性子,太过于小心谨慎,循规蹈矩,若非怀了身孕,怕是侍寝过一回,早被皇上忘记到不知何处了。
第8章
是夜,吟霜斋卸灯。
坤宁宫灯一向熄得迟,皇后坐在蒲团上,合着眼,手中握了一串佛珠慢慢转动。
梳柳从外面进来,“娘娘,大皇子睡了。”
皇后口中默念的经文停下,“近日暑热,让乳母多照顾着,少贪凉,对皇子身子不好。”
“是。”
梳柳应了话,又记起来,“如娘娘所料,皇上今夜去了吟霜斋。”
这还是头一回6常在有孕后,吟霜斋卸灯,个中缘由,自然不只是因为6常在有孕。
梳柳担心,“娘娘让那庶女在吟霜斋伺候,万一她和6常在联手,6常在顺水推舟,岂不是给了那庶女铺路。”
皇后起身,梳柳过去扶住,去了寝殿,皇后道:“6常在敏感多思,又正逢孕中,该是胡思乱想,多心猜忌。这般,博得圣宠还顾不上,又怎会将皇上的宠爱拱手送之于人。”
“且看着吧,6常在这一胎定然做得不安稳。”
……
6常在自有孕就会孕吐,夜中也不例外,是夜躺在皇上身侧,喉中一阵作呕,她抬头看了看阖眼的帝王,硬生生将那股恶心压了下去,结果没过一会儿,腹中翻腾愈甚,实在受不住,俯身将喉中的脏污尽数吐去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