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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就习惯在睡前沉思半个钟头才能够入睡的他,这一次竟然一点「前戏」也没有,像是昏过去一样就掉入了睡眠中。
再一次醒来,是被家中的电铃声吵醒。
青禹戒慎恐惧地掀开了床罩边缘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那杀人的光线已经消失,天已经黑了。
从清晨到晚上,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从床底下爬出来,用力拍了拍全身上下,用力甩着头发,恶,连嘴巴都吃到了蜘蛛丝……
电铃还响着,八成是女人回来了,青禹快走出房门要去客厅开门,从房间奔出来的小然却先了他一步。
小然从他面前跑过去,跑下楼梯,却没瞧着站在房门口的青禹一眼。
「小然啊,给你送晚餐。」
隔壁的陈家太太跟他女儿一起来,提了一个便当递给小然。
「阿姨,把拔什么时候回来?」小然抬起天真漂亮的小脸蛋问着。
「小然乖,阿姨也不知道。」陈太太无奈地说着。
「妈妈说爸爸死掉了,是真的吗?」
「……小然乖,先去吃便当。」
「他们会回来吗?」
「你乖乖去吃便当,阿姨明天再跟你说。」
「嗯!」饿了一天的小孩也没再问,抓了便当就到餐桌上去打开狼吞虎咽。
陈太太看了小女孩一眼,叹了口气,跟身旁的女儿悄悄地说:「我看,他那个一去不回失踪在山上的爸爸八成不会回来了。」
「她妈妈呢?」
「跑了,把什么都带走,除了小孩以外。」陈太太环顾空旷客厅,愤慨地说道:「这女人真不是个东西,丈夫一出了事,小孩也不顾就跑了。」
「那小孩怎么瓣?总不能我们这样每天给她送吃的吧?」
「我已经联络社工人员,她们说这两天就会来。」
「……」站在一旁的青禹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而他也注意到了,不仅仅是小然,这两个人也完全没有看他一眼。
就像阿洛一样,仿佛他是透明的那样,他们都看不到他。
青禹低头看着早上手背上被阳光割出来的那个大口子,只剩下细细的一条血痕,像是被红笔划出来的一道鲜红色的线。
鲜红色的……
鲜红色的血染上了烟嘴,鲜红色的血从他身上不停涌出来,鲜红色的血模糊了视线,最后一眼看到的影像是天上鲜红色的月亮。
遗忘的那段记忆出现了,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歪着头看着柜子上那个有日期显示的电子时钟,距离他去山上的那天,已经一个多月了。
妈妈说爸爸死掉了,妈妈说爸爸死掉了?
青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往附近的捷运站奔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没有买票就跨越闸门也没有站务拦住他,站在捷运的车厢内,人们的表情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只有偶尔有几个人偷偷地把眼光往他站的角落看来,又惊恐万分地低下头。
像是见鬼了一样的惊恐表情。
他什么都明白了。
祝青禹没有走出那片鲜血,现在站在这的已经不是祝青禹这个人了,已经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