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众人纷纷起身拜见，天子挥手示意免礼，兴致勃勃地询问：&ldo;朕方方散朝，不想母后这里这么热闹！也不知在说何事？&rdo;

尹太后微微一笑，便将事情徐徐道来。天子时年二十，是个身量颀长，活泼爱笑的青年。当下听完此事，便笑道：&ldo;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临淮王是真性情！王太后何不如他所求，成就一桩美事？&rdo;

在天子含笑的目光中，郭氏不由得坐立难安了。&ldo;是我迂腐了。&rdo;郭氏勉强一笑，&ldo;妾自然是听陛下的。&rdo;

这般下来，临淮王的亲事便是成了。天子帮了弟弟一把，自觉是个好兄长，心中很是得意。又在长乐宫陪太后闲聊了几句，才志得意满地摆驾而去了。

长安一行，谢洵得偿所愿，郭氏却是有苦说不出。只是婚事既定，再不满，亦不能改变了。郭氏只能认下这个儿媳，至于此后一些零零碎碎的刁难，便无需再提了。

同心堂中，郭氏看着惜棠，不意又想起了往事，心中很是不快。她随意敲打了几句，就将惜棠打发了出去。惜棠心中一松，却还是侍奉郭氏饮完了茶，才恭敬告退。

廊庑之外，雨扬扬而下，仍旧未停。惜棠疑虑已消，尽管冒雨而行，心情却很是轻松。正想着回去要补一补觉，忽而见一侍女匆匆而来，朝惜棠下拜道：&ldo;大王回来了！&rdo;

銮驾

惜棠惊喜道：&ldo;我去迎他。&rdo;

&ldo;哪用您去迎，&rdo;来人连忙阻止道，&ldo;大王听闻您去了王太后处，还正想来找您呢。&rdo;

听她如此说来，惜棠并不意外。谢洵心知自己母亲颇为刁钻，不欲使惜棠为难，每日请晨安，都是要陪惜棠一块去的。惜棠想到这里，更是迫不及待要见谢洵了。她没有再言语，只匆匆加快了脚步。

一走入廊庑，便看见侍女进进出出，揽月阁一下喧杂起来。守在门口的宁安见了惜棠，连忙上前迎她进去。惜棠随口问道：&ldo;昨夜大王是在宫中歇下了么？&rdo;

&ldo;大王饮酒饮了一夜。&rdo;宁安面有难色，&ldo;今晨实在是受不住了，才辞别陛下回来的。&rdo;

惜棠闻言，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一进去，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谢洵张开双臂，任由侍女伺候他更衣，他微微垂着眼睫毛，看上去没什么神采，脸庞还有些红。见惜棠进来了，他还有些赧然：&ldo;我身上尽是酒味，你莫靠近我。&rdo;

&ldo;我还能嫌你了？&rdo;惜棠嗔道，她上前给他解下外袍，摸了摸他泛红的脸颊，心疼道，&ldo;陛下也真是的，怎么叫你喝这么多？&rdo;

谢洵摇头道：&ldo;是我太不走运了。&rdo;

见惜棠神情不解，谢洵叹气道：&ldo;昨夜至了亥时，见陛下还是没有放人的心思，阿兄们都纷纷向陛下告辞，只我晚了一步，硬是被陛下留了下来。&rdo;

惜棠闻言，真是哭笑不得。她想了想，问：&ldo;陛下如此放纵自身，太后未有过问么？&rdo;

当今未有皇后，能劝谏陛下的，惜棠亦只能想到太后了。

谢洵听了，却是脸色微变：&ldo;你是不知如今情形……陛下正恼着太后呢。&rdo;

惜棠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却并不感到惊讶。当今继位时，还未满十七岁，朝政大事皆决于尹太后。后来虽然得以加冠亲政，但尹氏外戚仍旧势力煊赫。天子固然有所不满，却碍于形势，不能过多忤逆母后。

在前朝无法作为，天子便只能沉湎于宴饮与游猎了。为此，还常常引得太后不悦，母子二人常有争吵。

惜棠问：&ldo;是因为光禄大夫下狱之事么？&rdo;

&ldo;正是如此。&rdo;谢洵沉重地点点头，&ldo;陛下命光禄大夫推行新礼，太后却从中阻挠，更是寻故将其下狱治罪，甚至还狠狠斥责了陛下一翻……陛下为此深恨不已，已经半月未与太后相见。&rdo;

惜棠听了，心中难免觉得异样。天子与太后同于长安，居于一宫，都将近半月未有见面，倒是城阳王，太后的幼子，皇帝嫡亲的弟弟，一回了长安，就立马往长乐宫谒见了……

但这不是惜棠当下最关心的，她有些担忧地问：&ldo;你昨夜与陛下饮了一夜酒，太后不会责怪你吧？&rdo;

&ldo;责怪我作何？&rdo;谢洵笑道，&ldo;再怎么说，都有陛下顶在前头，还远远轮不到我。&rdo;

惜棠见他语言轻佻，便横了他一眼。而谢洵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其实也隐有不安。

&ldo;长安的事，总之与我们不相干。&rdo;谢洵道，&ldo;待太后寿辰一过，我们就快快回到临淮，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去。&rdo;

惜棠心中稍安，她紧紧握着谢洵的手，轻轻点了点头。而窗檐之外，冷雨仍旧未停，万物都笼罩于无边无际的黑色里。

谢洵沐浴过后，因为困极，迫不及待地就要进入梦乡。

临睡前，他还问惜棠：&ldo;不与我一起么？&rdo;

&ldo;怎么和个孩子似的，睡觉也要人陪？&rdo;惜棠给他掖了掖被褥，柔声道，&ldo;我还不困呢。&rdo;

谢洵说好，忽然又问：&ldo;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rdo;

惜棠问：&ldo;我看着你，你就不能睡了吗？&rdo;

&ldo;对，&rdo;谢洵说，&ldo;我要你和我一起睡。&rdo;

&ldo;不要。&rdo;惜棠很坚持，&ldo;我就要看着你。&rdo;

谢洵拿她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含着笑意睡过去了。在昏暗的灯火下，惜棠凝视着他的容颜，心中生起融融的暖意。

傍晚的昏光从窗格漏入，细细的雨丝滴落在窗纸上，发出悦耳有韵律的声音。谢洵枕着雨声睁开双眼，恰好看见惜棠走入内寝，惜棠见他醒了，很是惊喜，问道：&ldo;肚子饿不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