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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不派府兵了,纵谢安平在地方镇子?上招兵买马。看着是给?他天大的特权,实则也存有私心?。皇帝不愿意割舍手上用以?宿卫都城的精悍兵将,以?免京城兵力弱,防守出差池,他要用谢家将,又忌惮谢家,也不想将各道兵马遣调平阳镇,以?免增加神策军的兵力人马。
思来想去?,皇帝只得任谢安平招兵买马,更?深一层,其实他是想借此令谢家将军的名声狼藉。毕竟要招募一批新兵蛋子?上前线,总得一番苦役欺压历练。谢安平在藩镇抓人服兵役,闹得家破人亡,自会凶名远播,丧失人心?。
毕竟谢家将擅长同北狄作战,守卫了藩镇几代人,在地方百姓心?目中,仪容等同于天神,已不将天家放在眼里了。皇帝不能再看谢家将起来了。
天家留了这步棋,却不想藩镇真出事儿。故此,军器衣粮还是要及时供给?的,至于给?量多少,谢安平有没有私心?,他就?得通过刘云这边得知情况了。比起谢安平,皇帝更?信随侍左右多年的伴儿刘云。
谢安平又一次登刘云府上请求他早日上奏札子?,同朝廷讨要军需。
今日他倒是没吃闭门羹,只不过刘云大病初愈,说话?都直喘气儿。见了谢安平,他恹恹道:“上回不巧,劳节帅白跑一趟。这病来如山倒,一时没能撑住,休憩了几日,倒是耽搁节帅的事儿了。”
谢安平把着腰间的重剑,神色冷峻且漠然:“大监无需介怀,眼下将战况告知官家也来得及。”
“哦,节帅今日来,是为谈粮草补给?一事……”
刘云为难地道,“不是咱家不愿意帮节帅的忙,而是上个月咱家就?以?军需吃紧讨了一回粮草,才过一个月,又要同官家拿东西。说句难听话?,咱家是皇帝派来督查军情的,咱家看藩镇里太?太?平平,也没节帅说的那般水深火热。三番两次讨衣裳讨粮食,国库那头也仓促不是?要是官家误以?为咱家同您合谋捞财,那真是冤枉,咱家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听得这话?,谢安平身?边的少年郎谢贺就?要抽刀而出,砍了这个阴阳怪气的老阉人:“你又没出城看过,怎么知道战事有多紧张?!昨晚我们就?遇袭死了一百多个弟兄,听说还有部落要来增援,过几日破开城门,看你脑袋掉不掉!”
他睚眦欲裂,半道上被谢安平拦下来:“阿贺,不可?无理!”
“是。”
谢贺看了平静如常的谢安平,强忍住怒火。
小喽啰被谢安平拉下马来,逗得刘云发笑:“嗳,这就?对了。什么事儿不能心?平气和吃一盏茶再说呢?干什么动刀动枪的,顶没规矩!”
刘云摆起谱子?来,反正他这份刁难,是官家特令的,也是刘云必须给?谢安平的“赏赐”
,这些人再不耐烦,也得生生受着。
只是,刘云还是低估了谢安平的杀神戾气。
还没等他落座吃到一口茶,手足便腾空了,原是肃杀的谢安平一下子?拎起他的后颈,作势要托着他朝外走。
“节、节帅……谢安平!你大胆!”
任刘云将衣袖拧出花来,也逃脱不得谢安平的手劲儿。
被当成狗似的匍匐拖行……
颜面?啊,他的颜面?啊。
这个莽夫!无礼至极!
谢安平冷笑:“大监不是要瞧战况吗?在藩镇内,一派国泰民安,您怎看得见?不若我带你上前线一探究竟?到时候,刘大监便知战况险要,肯帮本?帅讨军需了。”
他是在威胁刘云!若刘云不肯好生办事,他也有千万种法子?折腾死刘云!别看他如今修身?养性,可?本?质上还是一派兵匪气儿。煞气不这样重,又如何能镇压住底下的将士呢?在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几句礼数教条就?能化险为夷的。
老阉党,国难在前,还玩官场上的那一套花活儿,真想弄死他。
谢安平手里的刀起又落,最终还是按住了杀心?。
刘云怎不知谢安平是蓄意教训他呢?只要他没死,留口气儿就?行,还不是任人捏扁搓圆?不行,他和谢家这个疯子?说不清楚的,他不能犯在谢安平手里。
于是,刘云率先服了软,笑道:“不就?是同官家说军情险恶吗?打?战又不是抛谷子?种地,自然一朝一夕变幻莫测,是该及时上报天听的。咱家今日就?上书官家,节帅稍待!”
听得这话?,谢安平满意了。
他松了手,似笑非笑看了刘云一眼:“哦,刘大监既有要事在身?,本?帅也就?不强求你同往战场了。改日得闲,再邀您一同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毕竟,这才是男儿家的爱国血性不是吗?”
此言一出,刘云面?上青一色白一色的。他没了子?孙根,就?连嗓音都尖尖细细,没半点男子?气概。
这厮是在嘲讽他!他竟敢……刘云深吸一口气,假笑着送几位离开府邸。
待府门阖上,他面?上立马沉寂下来,对手下干儿子?发话?:“清点一番方才见过这一幕的奴仆,把他们的招子?全给?咱家挖了!你也小心?些,若办事不当,咱家连你一并处置。”
“不敢不敢,儿子?全听干爹吩咐。”
跟着来藩镇的侍人吓得跪地,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了。他自然知道要把这些人都杀了给?干爹解气,否则落地的,定?是他的项上人头。
今日之辱,刘云铭记于心?。
他斟茶,好脾气地笑了声:“十年风水轮流转,您且等着咱家的后招。咱家不才,虽是小谋小略,也能给?节帅亮一手,什么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呐!”
……
谢安平回了住所,昨夜他们遭到北狄最大的阿格塔部落的突袭,阿格塔骑兵来势汹汹,特地趁夜半攻打?藩镇。来的人太?多了,用了上千火箭与滚石都难能抵抗,还是他领了七百人从?敌军后方包抄,斩断他们后方援军,这才堪堪逼退游牧蛮夷。
听闻还有小部落要投奔阿格塔,一同攻打?平阳镇。届时,敌军人数众多,不知死伤还要多少。得想个法子?同其他藩镇军道借兵,总不能让人进藩镇屠了城,天家那边看到血战晓得厉害以?后,才逼都城那边下令调遣府兵增援。
虽说这招不乏是个好点子?,既解气,又能敲打?天子?一回。
只是谢安平刚揽了一批镇上的壮丁入伍了,他同人家爹娘信誓旦旦许诺过,会护好一兵一卒的性命,他不能言而无信,也不可?将他们的命视如草芥。
“可?恨。”
偏生生灵涂炭的时候,还要玩弄权术!
天家真是疯了。
谢安平已一夜不曾闭眼,今日了却一桩心?事,他本?想休憩一两个时辰。
怎料还没等他睡下,谢贺忽然背着荆条跪到谢安平的身?前:“谢将军,阿贺是来负荆请罪的。”
“请罪?若是为了刘云一事……”
谢安平以?为他是为了顶撞刘云一事,正要出声饶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