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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荒野的雄歌(第1页)

荡漾的清波浸着夏日的余温,水底的藻类与卵石随着波涛的鼓点轻快起伏着,沙鸥群居的白沙小丘上,肆意生长的芦苇向着娇艳的日光搔弄姿、款款起舞。这样一派祥和的景象却被一丝顺流而下的红缕割裂两截。

“你、你居然敢对顶峰教会的人动手?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吗?”

一名体态肥胖的中年男人浑身颤地退到高大的栎木后,一向洁白无瑕的袍子上沾上了些许血污。尽管恐惧到有些面色青、语无伦次,男人的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外伤,那身血渍完全来自于一旁身异处的骑士。

“嗯,受到科斯塔和纳莱耶的通缉与追捕、酒和食物里遭人下毒、受到佣兵的伏击暗算,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身披厚实风衣的壮汉扛起一柄斧刃足有二尺宽的巨斧,低沉沙哑的嗓音意外地透露着十足的威慑力。即便是粗麻厚织的风衣也无法完全掩盖他强健的体魄,横阔的肩膀如城墙般巍峨坚实。

“别、别动手!”

见壮汉大步逼近,护卫骑士皆被斩杀咽气的中年男人不复数分钟前的飞扬跋扈,双腿软跌坐在地,苦苦哀求道,“只、只要你不杀我,想、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别、别过来!好、好吧,只要你愿意饶我一命,我保证不向教会透露半个字!”

“你这家伙身上的气味我可太熟悉了。”

壮汉举起巨斧,像是砍瓜切菜般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根可怜的栎木拦腰切断,“只有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低头服软,一旦受到骑士团保护,你就会立即把我的情报供出去,是这样没错吧?”

“。。。。。。不过你的运气不错,我正巧需要一个有公信力的人传达情报。”

壮汉一把扯下兜帽,露出一片石像般灰褐色的皮肤。猩红的双眸在阳光下闪烁着珠宝般的眩光,一对野猪獠牙般微微黄的长牙从下牙床两侧向外探出,“你应该认得出‘拜椎斯人’这个种族吧?好好地把我的容貌记下来,通缉令时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更不要做审讯镇民村民这种无意义的事,我不会在附近逗留,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男人连声答应道,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理了理袍子上沾上的灰尘,想要在离开前尽可能表现得体面一些。

每走出一步男人的安全感便以指数模型增幅,在走出数十步后,男人再难抑制好奇心的驱使,忍不住回头张望,却正巧与那对血红色的眸子四目相对。仅仅是壮汉眼眸中流露出的凶悍气息便使得男人两股战战、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林地。

目送男人离开后,壮汉重新戴上兜帽,向不远处的灌木丛呼喝道:“小家伙,你可以出来了,短时间内那些家伙不会再接近这里了。”

闻言,一名身着华贵服饰的男孩战战兢兢地从树丛中钻出。男孩细腻柔嫩的肘部皮肤被枝丫荆棘划得遍体鳞伤,滴滴点点的鲜血从鞋底豁口间渗出,显然这名男孩并不适应简陋粗莽的荒野生活。

尸横遍野的赤红大地与那名屹立于场地正中、擦拭巨斧的壮汉共同描绘出一副无间阿鼻的绘图。男孩双膝软,拼尽了全身气力才勉强挺直了身板,颤抖走调的嗓音却依旧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那些骑士先生都被杀掉了吗?既然他们是科斯塔的骑士,好好沟通应该还有交涉的余地吧?”

“如果他们是能够沟通的类型,就不会不由分说地给我来上一刀了。”

壮汉撸起袖子,向男孩展露小臂上那道寸许长的刀伤。虽然伤口已经逐步愈合,但是受创的疼痛却不会因此消失,“小家伙,你还记得家庭住址或者家长的姓名吗?只要不是住在某个深山老林里,我还是有门路送你回去的。”

“不、不要叫我小家伙,我的名字叫克劳斯。”

男孩辩驳之时丝毫不敢直视壮汉的双眼,显然他也明白激怒一位足有自己几倍大的生物并不是明智的举动,然而他还是鼓起勇气完成了这段简短自述,“我的家和父亲一起被烧毁了,除了父亲以外的其他家人。。。。。。大概是有吧,每逢重大节日,父亲就会宴请各路远方亲戚。但是依照父亲的安排,我在能够独当一面前,都不被准许我和那些亲戚见面,直到父亲过世那些亲戚大概都不知道父亲膝下尚有一个儿子吧。”

“这样可就麻烦了。从各个方面而言,随我一起四处游荡都是相当不安全的行为,但是也不能把你丢在深山老林里。”

壮汉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克劳斯,你就暂且和我一起行动吧,我会在附近村落搜寻愿意收留你的人家。往后我也会留意是否存在亲属死于火灾的人员,如果找到疑似你的亲戚的人士,我会尽快通知你。”

“不过就不用生活环境能有多么优渥了。”

壮汉扫了一眼克劳斯身上的衣料,尽管在逃亡途中被枝杈与石砾划得伤痕累累,依旧不难看出材料与做工绝不是一般平民所能奢求的等级,“此外,这附近的血腥味会引来野兽和魔物,在天黑前我们还要往前赶一段路。虽然你看起来不太适应荒野环境和长途跋涉,但是无论是在野外还是乡村生活都需要相当的体力,如果你还是个男子汉就咬着牙克服吧。”

说罢,壮汉比了个“跟上来”

的手势,顺着溪流的流向大步前行。他的步距是如此之大,克劳斯几乎是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行度,仅仅百来米的路途后可怜的男孩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艰难地开口道:“等、等一下,至、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格鲁什。”

似乎是因为分心交谈,壮汉略微放缓了步,同时不忘提醒道,“注意呼吸节奏,不要大口吸气或说话,不掌握相应的技巧会打乱节奏。”

格鲁什显然不是会因花言巧语而动摇心软的类型,面对他的严厉教导,克劳斯叫苦不迭,却也只能苦苦坚持。

在克劳斯看来,仿佛经历了足足数百年的煎熬与折磨。

直到透过树梢的日光晦暗阴沉,格鲁什才停止行进,伐木引火准备宿营过夜的篝火。而克劳斯则是丝毫顾及不得形象,四脚朝天地躺倒在营地正中,此刻他的小腿酸胀难耐,肺部无时无刻不感到火辣辣的刺痛,眼前恢恢然蒙上了一层幕布般的浅色黑影。天边半开半闭的日轮此刻看来是如此的惬意安详,疲惫至极的克劳斯大脑放空,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逐渐闭合的日轮,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深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