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页)
比耶的人是一身便装的夏实,穿着粉领学士服的是王邱,灰领学士服不看镜头的是池淮左。
池竹西摩挲着相框,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这就是照片能定格的东西了,在过去的某时某刻某分某秒,池淮左和他的朋友拥有一个被永恒留存下来的瞬间,至少在那个瞬间,没人能介入他们的默契。
那个时候的池竹西呢?或许在数学课上昏昏沉沉望着讲台,周围的同学静默不言,天花板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
一个与无数个枯燥下午没有任何区别的时刻,他和池淮左站在两条各自向前的平行线,一个站在太阳下不情不愿地由着朋友拍照,一个缩在教室里枯燥麻木的打着时间。
说不清是谁抛下了谁,好像谁都没有错,即使把两个人硬凑在一起也展不出新的故事。
【你就是嫉妒他有自己的正常生活,搞清楚,池竹西,他又不欠你的,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陪你神经。】
“可只有我把他的死当回事。”
没有其他人,池竹西开始口不择言,说出的推断连他自己都觉得恶毒。
“王邱只想完成遗嘱,夏实把这当生意,他的家人是为了遗产,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觉得他的死亡本身有什么意义。我能嫉妒他什么,没有他,我的人生依旧一片敞亮,他才是凄惨的那一个。”
【你嫉妒他的人生比你有价值。】
【你嫉妒他很清楚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
【你嫉妒他抛弃你之后只是短暂痛苦了一瞬,他依旧活得像个人。】
【所以夏实还少说了一点,你不止是怕担责,你觉得他的死让你的存在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价值。】
【你们还真是亲兄弟,如果池淮左只是把你当成感情寄托,你简直过犹不及,你在利用调查他的死来充盈自己狭隘的满足感。】
心底巨大的压力让池竹西的脊背一点点被压低,到最后他几乎倒在了桌上,只靠双拳让自己不被压垮。
他被迫直面自己的丑陋,却又无处可逃,那个声音永远不会放过他,审判般吐露着话语。
【你就那么低贱吗,池竹西。】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池竹西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开始翻箱倒柜找起药来,舍曲林也好,劳拉西泮片,安眠药也好,只要能让那个声音安静下来,让他吃什么都行。
池竹西撞开了椅子,桌上的东西被他暴躁掀落一地,纸箱也掉在地上,东西全部摔了出来。一个黑影骨碌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他脚边。
是从纸箱里的那件正装外套里掉出来的钢笔。
池竹西一怔,恍如隔世似的弯下腰捡起那支笔。
montB1anc的经典款,通体黑色,笔顶是六角白星标记。
和池淮左没能送给他的毕业礼物一模一样的钢笔,不同的是钢笔笔盖已经被磨开了漆,能看得处经常被使用过的痕迹。
两条平行线真的没有任何交集么?
池竹西突然泄了劲,跌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支笔,头埋在拳头里颤抖。
门开了,屋外的暖气钻进来,一个带着温度的身影走到池竹西身前。
他抬起头,安澜娅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高挑有致的曲线投出弥天蔽野的阴影。
“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这是他的母亲今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第12章
紧接着而来的第二句是:“容岐不在,你什么疯,还把自己当小孩?”
池竹西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他把钢笔放在桌面,正面安澜娅平静无波的脸,母子两人的眉眼本来就相似,配上如出一辙的淡漠表情后更是像得惊人。
“您有什么事吗?”
“我不来,你打算把这家拆了?”
“我在找东西。”
“找到了?”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