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1页)
爱仅需空着两手……段青深垂着眼,他自己平时滴酒不沾,今天只喝了两罐,还是有点泛起醉意。
比如放在平时,他必定不会去思考这句歌词有何意义。
空着两手,义无反顾的意思吗?还是别的什么……
朋友们那边聊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阵子,接着有人说,连我的手机,我要放一钢琴曲。另一个人说,不知道你还这么高雅呢?那人啧了声,肃声道:“别乱说话啊,是一位我很喜欢的演奏家,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哦……”
接着,梁愿醒眼皮颤动了下,他微睁开眼。
那是修复过的音质,梁愿醒在第一个乐句就听出来这舒伯特《第三即兴曲》是谁的演奏版。
音乐很神奇,人们在听见一熟悉的旋律时,很容易回想起自己高强度听这段音乐时候的情境。
他感觉到梁愿醒的身体僵了僵,好似绷起一样,于是他大约猜到了这钢琴曲的演奏者是梁愿醒的妈妈。
肩上的重量慢慢变轻,梁愿醒抬起头,他看着蓝牙音箱的方向,一眨眼,一道泪痕滑到脸颊。
那篝火快要燃尽,光亮和温度慢慢下沉。
段青深用手指背部刮掉他脸上的眼泪。
“梁愿醒。”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双眼对焦到段青深脸上。
段青深看着他眼睛,不知是酒精效应还是这幽暗不清的环境。
段青深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意义不明话:“黄粱一梦不愿醒。”
第21章
他这些年,果真像一场大梦。
像游戏里有着固定行动轨道的npc,他稳定地存在于那里,做着所有人都满意的事情,成为玩家们喜爱的角色。
他不是不喜欢。
事实上最初的那几年,他乐意为之。子承母业,这份血脉中的使命让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艺术类学科实在是挑人,不适合就是不适合。这点,越学到深入越明显。
尤其钢琴这样好入门但越往后越艰难的乐器,他很多音表钢琴专业的同学都是在大学里才恍然回头——我好像十年前就在四对三,怎么十年后我还在四对三。这种左右脑分裂练习什么时候是个头。
很不幸,梁愿醒并没有完美继承李知婧的天才基因,他学到后期最痛苦的点是——你可是李知婧的儿子。所以他要更努力。
每天泡在琴房,几乎没有节假日,少量的社交是考试前其他乐器的同学来找他做钢伴。
他兢兢业业地在这场薪火相传的大梦里扮演着那个npc,没有醒过。
也没有勇气告诉姨妈、外婆、舅舅以及母亲曾经的好友,他如今的老师们: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梁愿醒对母亲最浓烈的一次思念,是想问问她,我能不能不弹钢琴了,你不会生气的吧……
音箱里的《第三即兴曲》播放到尾声,大家打着呵欠要去帐篷里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段青深握着他的手,他没有乖乖在口袋里攥着暖宝宝,而是方才朦胧着半睡半醒时抓着露营椅的扶手。此时左手被段青深包着,很舒服。
“之前我以为你是‘不愿睡’,原来你是‘不愿醒’。”
段青深眼神柔和,“走吧,去睡了。”
梁愿醒点头:“嗯。”
巴丹吉林沙漠是我国第二大流动沙漠,这里有全世界最高的固定沙山以及最广阔的鸣沙区域。
白天无风时,这片沙漠宁静得像电脑出厂时自带的桌面,入夜后塞北的风仿佛从两千年前吹拂而来,奏着它们自己的胡琴琵琶与羌笛。
这夜睡在帐篷里,不知道是晚上喝的酒还是什么,梁愿醒在堪比暴风雪山庄的风声里睡得很沉,反而段青深自己强迫镇静了大脑,停止胡思乱想,才入睡。
天亮前,闹铃响了。
段青深在它响在第一声的时候按掉,然后从睡袋里出来,穿衣服。
“我真的很佩服你……”
梁愿醒跟着坐起来,气若游丝,“为什么你每天早上的启动度都这么快……”
“因为我是学医的。”
段青深把帐篷拉开一点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