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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 曹操第10部大结局第十二章 君心不可测杨修冤死(第1页)

汉中之变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南阳叛乱终于被平定,曹操还在庆幸没闹出大乱子,不料汉中局势却全面恶化,征西将军夏侯渊阵亡了。

曹刘两家的汉中攻防战已断断续续打了两年。曹军虽多次小胜,却始终摆脱不了被动局面。刘备的进攻一轮接一轮,马超、吴兰等将攻略武都受挫后,刘备亲率大军至阳平督战。曹军也调动部署,夏侯渊、徐晃屯于阳平关与刘备对垒,张郃一部屯于广石(今四川广元市内),为犄角之势。初始之时刘备企图截断曹军两部联系,凭借兵力优势分而击破,遣陈式等十余部去切断马鸣阁道,不想被徐晃击败,死伤甚重。惨败后刘备痛定思痛,一面筹措战略,一面致书成都再催兵马。屡战不胜连留守成都的诸葛亮都有些犹豫,幸而蜀中从事杨洪进言:“汉中乃益州咽喉,存亡之机会,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也!方今之事,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发兵何疑?”

诸葛亮觉得有理,便表奏杨洪接替身在前线的法正担任蜀郡太守,几乎征调川蜀所有人马,又自民间招募新兵,齐向汉中集结。

这次刘备转换战略,步步为营,自阳平南渡沔水循山而进,大军驻扎在南郑以东的门户重镇定军山(今陕西省勉县以南),夏侯渊、张郃等也移兵于此。法正向刘备献计,趁夜鼓噪急攻曹营,同时派兵绕到南面烧毁曹营的防御工事,从两方面向曹军发起攻击。夏侯渊也马上部署,由张郃负责抵御东面,自己则率部到南面救援。怎料南面只烧了鹿角,已不见蜀军踪影;东面却遭刘备主力猛烈进攻。夏侯渊不敢怠慢,立刻分兵一半救援张郃,自己则指挥剩余士卒修复工事,岂料此举正中算计!

法正所献乃是声东击西之策,东面兵马虽多却是佯攻,营南山上早埋伏一支精锐,由大将黄忠统领。黄忠遥遥望见夏侯渊中计分兵,立刻居高临下发兵突袭;夏侯渊尚在修补鹿角,忽闻金鼓震天,杀声动谷,黄忠已杀气腾腾冲到眼前——可怜这员曹营名将,遭遇突袭,竟死于乱军阵中。

夏侯渊是镇守汉中的主将,他一死曹军局势迅速恶化,黄忠攻出一个缺口,趁虚而入杀进曹军连营。益州刺史赵昂拼命抵御难以遏制,死于蜀兵刀下;夏侯渊之子、年仅十三岁的夏侯荣也战死军中。张郃眼见兵败如山倒,只得率领残兵败将突围,撤回阳平关——此战曹军损失惨重,不但主将阵亡,折兵上万,汉中的防御优势也丧失了。

消息传至长安,曹操初时是震惊,继而恐惧,最终又化为悲伤。惊的是前不久还收到徐晃捷报,情势转变何以如此快?惧的是夏侯渊一死,前线军心不稳,汉中战局将更加不利。悲的是夏侯渊随他出生入死三十余年,又是亲族故友,年少时曹操惹出人命也是夏侯渊顶罪,如今却殒命沙场,连小儿子也一并丧命,尸首都没抢回来……

曹操忆起昔年曾告诫夏侯渊:“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

显然夏侯渊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致有此败。局势逢此大变,无论如何曹操总要先稳住军心,于是强抑悲痛发布《军策令》:

夏侯渊今月贼烧却鹿角。鹿角去本营十五里,渊将四百兵行鹿角,因使士补之。贼山上望见,从谷中卒出,渊使兵与斗,贼遂绕出其后,兵退而渊未至,甚可伤。渊本非能用兵也,军中呼为“白地将军”

;为督帅尚不当亲战,况补鹿角乎?

平心而论夏侯渊之死不仅是亲自作战造成的,更因战略失算。但曹操为安定军心,故意将此归为意外,避免大家对蜀军产生畏惧;获悉突袭是出于法正之谋后,他更是朗言:“孤故知玄德无此谋略,必为人所教也!”

在将士面前把刘备贬得很低。不过话由心生,曹操不自觉间把对刘备的称呼由“大耳贼”

改成了“玄德”

,恐怕他内心深处已开始忌惮这个昔日叛徒了。更值得反思的是,曹操七月出兵,耗到正月还停在长安,固然这半年间南阳有场叛乱,但他犹豫不决,以及侥幸心态更影响了行军进程——可以说,正是他援军迟缓才导致战局恶化、夏侯渊阵亡,曹操本人该对战败负最大责任。

曹操深知己过,又被刘备激出了怒火,决意不再耽搁了,将夫人女眷留于长安,亲领大军立刻西进,出褒斜谷道向西南进军,至建安二十四年三月,大军终于达到阳平关。不过此时想亡羊补牢已迟,虽然在军司马郭淮倡议下众将公推张郃为临时统帅,但残兵败将已无力遏制刘备推进,阳平、南郑以南尽被蜀军控制。

蜀中地势天下罕有,群山叠嶂无边无际,羊肠小道曲折蜿蜒,奇石古木、悬崖陡壁如异兽鬼怪般纵横交错。阳平关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如今的敌人在南,蜀道虽险却为两军共有。曹操由众将搀扶着登上南山一望——清晨碧蓝的天幕下,定军山、米仓山、天荡山、鸡公山……崇山峻岭连绵不绝,似无边无沿的屏障,可每座山头都插着鲜明的蜀军旗号,迎风飘摆密密麻麻;半山腰鹿角拒马、滚木礌石防卫森严;山谷间咽喉要道不是被巨木截断,就是有蜀兵把守。南郑、沔阳等城虽还在曹军掌握,但敌人随时可能逼至城边。

曹操本就头风复发,一见此景更头晕目眩,叫苦不迭,深悔当初“得陇不望蜀”

,终于养虎成患了。

“大王,快看!”

护卫在旁的许褚抬手一指。

曹操顺着他手向西南望去,蜿蜒山路间隐约有一小队骑兵。不过望山跑死马,过了好一阵子这支队伍才从曲折山坳间转出,约莫三四百骑,都持大枪长矛;统兵之将身材魁伟,看模样三十出头,面如淡金微有短髯,头戴虎头盔,身披连环甲,外罩黑战袍,坐骑乌骓马,身边亲兵扛一杆大旗,上书“副军中郎将刘”

“这小将是谁?”

曹操问身边众人。

杜袭两次受任担任督军,识得刘备部将不少:“此乃刘备螟蛉之子刘封。”

“原来是他。”

曹操面露不屑——这刘封本姓窦,乃孝和帝一朝外戚、罗侯窦瓌之后;遭逢乱世年少无依,投奔其舅长沙刘氏。其时刘备正在刘表帐下,常年辗转屡丧妻儿,还不曾养下刘禅,年过四旬只恐无后,见刘封相貌英俊还有几分武略,认为义子收在身边;后来随军听用,征战蜀地颇有功勋,充任副军中郎将。

杨修进言:“刘备死守营寨多日,今此子轻兵前来,必有奸谋。我军不宜妄动。”

“这还用你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