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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其實很多事情早就埋進記憶的墳墓里了,可那些回憶都太痛苦了,痛苦到你看見墳墓就能想起那墳墓里埋的是什麼。
溫何夕總覺得自己是不怕痛的,可沒有誰是一開始就不怕痛的,人對疼痛的承受能力是一點點增強的,孩童生來就會為疼痛而哭喊,但越長大越是哭不出聲了,小時候擦破點皮就能鬧得人盡皆知,可後來經歷過更痛苦的事情就再不會為了擦破點皮而哭鬧了。
報復韓曉,把自己曾經遭受過的痛苦統統重現在韓曉的身上,最開始是爽的,但越到後面,他越會在韓曉身上看見曾經的自己,那種感覺就像是重挖開那些墳墓。
已經不痛了,但看見那些腐爛的回憶,會噁心,會很不舒服。
走進街邊的一家美髮店,把耳釘槍還了回去,店裡有顧客,離門口很近的那位正和造型師商量著染什麼發色,那人還指著他說「我想要他那種酷酷的銀髮」。
溫何夕看了一眼那人的黑髮,又看了眼面前鏡子裡的自己,他揪了耳側的一縷頭髮,手指捻了捻。
黑色不好嗎,他這樣的活像個快死的老頭。
離開了美髮店,溫何夕頂著大太陽閒逛,滿身黑格外吸熱,他買了瓶冰啤酒,喝了幾口,那股熱意才下去些。
小區後面是一個公園,這個點沒什麼人來,溫何夕坐在大樹下的長椅上躲陰涼,大概這個點睡午覺睡習慣了,他坐著坐著犯困,把啤酒瓶往地上一放,蜷著身子躺在長椅上眯了一覺。
不知是玩鬧的孩子吵醒了他,還是陰影移動漏下的光晃醒了他,他睜開眼,陽光刺得他半眯著眼睛,坐起身,揉了揉壓麻的胳膊。
公園漸漸有了人,多是家長帶著孩子過來玩的,小朋友總是追追鬧鬧就可以玩得很開心,乾淨稚嫩的笑聲傳得很遠。
溫何夕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啤酒瓶,瓶身已經變溫了。
他喝了一口。
然後放下了,溫的啤酒一點都不好喝。
人越來越多,尤其太陽下山那段時間,熙熙攘攘,人聲沸騰,人太多太多了,他滿眼都是過往的人影和世俗的喧囂。
他又去摸啤酒瓶,拿起來一看,發現喝空了。
不好喝,還不帶勁兒,溫何夕起身把啤酒瓶丟進垃圾箱,離開了人影漸散的公園,西邊天際的那抹光像被黑夜一口口吞噬,天徹底黑了下來。
他想再去買瓶酒,這回買瓶夠勁兒的,一抬頭看見了路邊的酒吧。
一家清吧,不是搖頭晃腦鬼祟橫行,也不是震耳欲聾,有酒,還有悅耳的民謠,他找了個吧檯前的座位坐下,要了杯酒。
他不懂這個,那個調酒師推薦了一大堆,他就隨便點了一個。
「第一次來?」忽然有人坐到了他旁邊。
他沒理,一個眼神都沒瞟過去。
調酒師把他點的酒調好,推給他,那個自來熟的男人看了一眼那杯酒,目光瞬息間變得鋒利,如利劍般掃過調酒師。
他的手掌蓋住杯口,「這酒很容易醉的,後勁很大。」
「哦。」溫何夕終於回應了一次,雖然表現的極為冷漠。
男人愣了愣,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
「還有事嗎?」溫何夕捏住酒杯杯壁,將酒杯抽出男人的手掌下。
男人訕訕收回手,「……沒事。」
說完,他像條受挫的狗似的,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他是和朋友來的,見他沒搭訕成功,朋友忍不住笑道:「這麼快就回來了,你不行啊。」
「太高冷了,不好搞,難度太大了。」
「可是臉好看啊。」朋友道。
「……確實。」他望向那張絕美的側臉,舔了舔嘴唇。
「我去試試。」朋友躍躍欲試地站起身,朝那個絕美的少年走了過去。
他單手撐著腦袋,暗暗撇了撇嘴,他可不覺他那個只會發*的朋友能搞定那麼高冷的美少年。
他看見他朋友從身後貼上少年的背,嘴湊到少年耳邊,動作親昵。
然後……少年一個酒杯砸在他朋友的腦門上。
那一瞬間,他真慶幸自己安分守己,沒動手動腳的,不然挨這一下的可就是他了。
「不好意思,你從後面突然搞襲擊,我沒收住力。」溫何夕朝調酒師要了一張紙和一個筆,寫下了林遠之的號碼「你打這個電話,後續醫藥費朝他要。」
喝酒沒喝痛快,還鬧出了事,溫何夕更煩悶了,出了酒吧後,他在附近尋到家市,拎了一瓶白酒出來。
牛欄山二鍋頭,經典老品牌,果真夠勁兒,半瓶下去就飄了。
溫何夕沒喝過白酒,陪酒一般要麼是死貴死貴的洋酒,要麼是便宜的啤酒,這還是他第一次喝白酒,感覺酒精直全往腦袋上去,走路都打飄了。
他扶著牆,坐下。
眼前的世界像是兩張半透明的畫重疊在一起,忽然視野被一大塊黑影占據,那團黑影縮小了一圈。
林遠之蹲下身,揉了揉溫何夕的頭頂,「我們回家了。」
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還帶3d立體環繞式回音,溫何夕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整個人被籠罩在醉意里,眼尾有點紅:「我沒家。」
「你有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林遠之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夠,又補充道「明天我就去把你的名字加在房產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