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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了我的人间——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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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亡灵天堂(第1页)

老太太二十岁那一年经人介绍嫁给自己的丈夫,同年怀孕,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那个年代的医疗条件不足以支持他们在怀孕期间就能看到孩子每天的变化,他们的经济条件也不足以支持他们在医院每天的花销。

当那场摧毁生命的疾病来临时,他们的惋惜多过于难过。

我不明白在他们心里一个生命的诞生和消逝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他们将一个新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是否出于责任和爱。

我只知道,在她二十三岁那年,她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婴儿那声嘹亮的啼哭从哭声微弱到撕心裂肺,那代表的不是新生,是生命的终结。

婴儿没有归宿,在那三百米深的沟壑里,隐藏的是这个地区所有婴儿的亡灵天堂。

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与死神挣扎间被毫不犹豫的推进了万丈深渊,不留一丝痕迹,有的只是崖底那千千万万个同他们一样的亡魂在无声呐喊。

那个地方被他们称作死孩子沟。

二十五岁,当第二条生命被他们无情殉葬于亡灵天堂,这个家里似乎被他们冠上了诡异的标签,这种标签被他们称为不详的预警。

活不过三岁的孩子像是个魔咒萦绕在他们心头,被他们统称为不详。

那时候的人迷信,二十五岁那年她找来了一个算命的,仙风道骨神秘莫测的模样,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算命的离开之后,她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似思考,似徘徊。

那年,在那一个万物盛开的春天里,院子里火光冲天,有一个婴儿静静的躺在漫天火光里,她预知不到危险的临近,只在周围的灼热的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放声大哭。

婴儿的啼哭声掩盖了大火噼里啪啦的声响,我无法得知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到底有没有人为自己的离去感到伤心,我也不知道生命的流逝带给她的到底是悲痛还是新生的希望。

我只知道,她终于留住了自己的孩子,第一个三岁的孩子。

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走后不久,镇上的一个老中医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她扔在死孩子沟的那个孩子被他救了回来。

妈妈说,那就是我的爸爸。

因为爸爸的重新归来,她愈对那个江湖术士的话深信不疑,甚至对那个在火光中逝去的婴儿那最后一丝愧疚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庆幸,是对自己决定的赞许,唯独没有懊悔和歉然。

或许只有把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的时候,才会减轻他们内心的矛盾和痛苦。

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人为了那个婴儿感到一丝丝心痛。

或许有,或许没有。

当婴儿的啼哭声从现实进入梦境,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恐慌无措,惊慌惭然,没有人知道。

四十一岁那年,她的丈夫过世了,漫天白色纸花飞舞,耳边声声唢呐响彻也盖不住他们痛哭流涕的哀伤。

老太太牵着她的七个孩子站在自己的丈夫坟前,眼里藏起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那时候不足十八岁的父亲怀里抱着那张黑白照片,前面是突然故去的家庭支柱,身后是还需要照顾的弟弟妹妹,身边是已经两鬓斑白的母亲,我无法得知那时候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的哀伤和难过有没有人帮他抚平。

妈妈说,就是那一年,父亲为了撑起家庭外出打工,工地搬砖,厨房帮工,扛钢筋,拉帮套他都尝试过。

妈妈说,他们第一次相遇相识,也是在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