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1页）

二姨娘回到淡然，不料苏婉清突然发难，她把一块包着木雕的帕子放到桌上。

帕子一层层解开，只见一尊巴掌大的木雕露了出来，“二姨娘再帮我看看，这眼不眼熟？”

二姨娘怎会不眼熟，她看着苏婉清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你想替八姨娘报仇？”

苏婉清挑眉，身子向后仰，又变回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她道：“我说是呢，二姨娘能拿我怎么样？”

这毫不掩饰的杀意，二姨娘咬了咬牙，深知今儿个若不说实话，不给她一个理由，这人日后定然不会放过自己。瞧老爷对她的宠爱程度，自己如今年岁渐长，往昔的恩宠早已不复存在。

二姨娘脸色一暗，拧眉思忖了会，才道：“我同姑娘讲个故事吧，姑娘听后或许能理解我。”

苏婉清道：“洗耳恭听。”

“从前有个县令，掌管一方小地，县令待人和气，其夫人也温婉可人、知书达礼，村里不少人家，孩子多了养不起，就舔着脸把孩子送到县令家，卖给县令当丫鬟。一对姐妹，就这么被卖了进去。”

“县令膝下有一女，小姐年岁小，娇弱任性，性子野的很，那对姐妹被派给小姐做贴身丫鬟，日子过得本顶好，妹妹十八岁那日赎了身，这一走二人便再也没见过。”

二姨娘抿了口茶，似想起了什么人，神情有丝落寞，她接着道：“直到一日，京城来了人，县令被升了官，至此整府都搬来了这嘉越城，都说这是好官自有好报，可没过一年，县令家就被抄了。”

说到这，二姨娘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姐姐带着小姐跑了出来，躲躲藏藏半年，她们出不了城，每日只能住在乱葬岗附近，白天去林子里挖野菜，晚上还要防着林中畜牲。”

“熬一熬日子总会好的，可世道哪会这般宽容，一日小姐进城买米，无意被城中老爷看上，老爷见她孤苦无依，便把人绑了想要强来，幸亏姐姐及时赶到，可小姐逃了，姐姐却从此跌进泥里。”

苏婉清不禁问道：“姐姐是……五姨娘？”

“对，你猜的没错，而我就是那个妹妹。”

二姨娘眼里蓄着泪，终是落了下来。

苏婉清瞳孔微睁，“那八姨娘是……”

“她是小姐。”

一句话，苏婉清被震的久久不能回神，二姨娘盯着苏婉清，良久竟笑了出来，“所以姑娘，你说这世道可不可笑，兜兜转转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可我姐姐算什么，她本该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就因为她那该死的忠诚，东云容也配！”

二姨娘猛的拉住苏婉清的手，神态癫狂道：“你知不知道，东云容进府那日，董老爷做了什么，他把我姐姐掐死啦，活活掐死！什么去母留子，我姐姐真傻，她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她以为给董家生了儿子，她就不一样啦，她竟然去给东云容那个贱人求情，让老爷别纳她。”

二姨娘低低笑着，可眼角却是落着泪，“她死了，我恨吶，我恨她怎么就这么蠢，东云容凭什么，到底凭什么！你告诉我？你不是和她很好吗？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为什么要去勾引董幼铭，她勾引谁都行，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他是我姐姐的孩子啊！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啊！”

苏婉清被她带着，二人都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二姨娘跪在她面前，喊的声嘶力竭，她反复地问着她为什么，苏婉清良久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为了活着。”

“活……着？”

二姨娘忽的平静下来，偏头涌出一口黑血，她倒在苏婉清怀里，嘴里不断呢喃：“活着，她为了活着，姐姐你听见了吗，她说她为了活着，太可笑了。”

灭门火光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什么？”

苏婉清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二姨娘有些怔愣，此刻也顾不得胃里阵阵灼烧，她想不通那个他是谁，这人在说什么，“谁？”

苏婉清俯下身，扶起二姨娘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平视，她一字一句道：“董老爷。”

二姨娘像是吓了一跳，瞳孔猛的瞪圆睁大，唇齿间不断涌出血来，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含糊：“我……为什么，要杀老爷？”

“你为什么不杀他！”

苏婉清突然发力，死死扣住二姨娘的肩膀，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骨头捏扁揉碎，她大喊道：“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你姐姐的死，为什么都要怪在容姐姐头上，她知道什么，她连五姨娘的面都没见过，强迫你姐姐的人是他，掐死你姐姐的人也是他，你不是会做木雕吗？你难道没能力杀他吗？”

苏婉清越说越激动，她克制不住情绪外露，声音从喊到嘶吼：“你以为容姐姐看不出来，她早就发现了，在你送她木雕的那天就发现了，所以她才没把董幼铭拖下水，因为她要赎罪，她要向你姐姐赎罪！”

“你是说，她故意的，她私会被抓，是她故意的？”

二姨娘有些不可置信。

苏婉清道：“不然你以为，容姐姐真能蠢到在院子里做那事，这不是明摆着被抓，是什么？”

二姨娘神情呆滞，苏婉清瞧着她的模样，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当局者迷，有的人早已深陷泥窝，却不自知，苏婉清对她突然有了些同情。

她松开禁锢在肩膀两边的手，嗤笑道：“我本以为这府里，不过都是逢场作戏，没想到，竟还真有人入了戏。那老家伙还真是命好，玩了一辈子，到头还真得了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