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1页)
“要么吃药,要么下去吃板子,你自己选。”
6、
容望话一出口,大概自己就先后悔了,于是又找补道,“罢了,我念在你身弱多病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违抗我,这药,你必须要喝。”
容望避着我的眼神,继续说道。
因我一直困惑不解地盯着容望看。
是了,自我重新见到容望后,就觉得他待我的态度很是奇怪,前世我入宫后,也求见过几次容望,他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搂着他新得的男宠对我冷嘲热讽一番打发走了,但像这般扭扭捏捏,还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他究竟为何要责打许桑衡?他同许桑衡之间并无恩怨,此番又是许桑衡从中周旋,才能顺利地从山匪手中解救下我,容望虽性子浪荡惯了,但也并非是喜怒无常,暴戾恣睢之人,何故会那样做?
听口气,他好像还很生气?
我正胡思乱想间,容望又将药汤送了过来,还故意将汤匙抵在我的唇瓣上,迫我张口,我心思早已不在喝药上头了,就下意识地低头将药汤饮了下去,结果只这一口就苦得我差些惊叫出声,我张开嘴,无助地吸了吸气,企图散去药味。
我本就是怕喝药的,从前在燕王府时,许桑衡每次哄我喝药时都会提前准备好蜜饯,在我喝完后喂我吃那些齁甜的蜜饯压去苦味,所以,我竟不知,原来,没有了蜜饯,这药味竟然如此难消,我等了好久,苦味也未从舌尖消散,我只能无助地攥紧被褥,撇下湿润的双眼,但容望的第二勺药汤,又很快送了过来。
7、
喂完大半碗药后,我已经苦得将脸皱成了一团,但与我不同,容望的心情好像突然好了起来。
他搁下碗,命我将药全部喝光,他明日会来检查。
“你不用走了,就待在我的马车里,我会派人过来伺候,你有何需要就跟他们说。”
容望看我两眼,又不情不愿地拿起他换在床头的大裘,“我去旁的马车就是。”
深宫质(三)
8、
北燕同上京之间,本就路途遥遥,加之我身子不好,此番停停走走,竟是消磨了十多日才至京城。
此时已值初春,天气转暖,春雷滚滚不歇,我入宫时,正巧下了场绵密细雨,皇城的万重宫阙皆笼在薄薄水雾之中,殿前檐下悬着三三两两的宫灯,烁出昏光点点,将狭长甬道照映得更显深幽,一眼尽望不到头。
我跟在一众宫人后头,正踩蹚过水洼朝前走去。
今日我原是要进宫觐见圣上的,只是不知因何事耽搁了,前来接我的太监命我在偏殿稍候,等到快要落晚的时候,才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可以过去了。
我对皇宫其实并不熟悉,前世,因是许桑衡同我一道入京的,不便长居宫内,他便向圣上求请与我搬去了外祖顾氏府中,只在圣上召见或是命我去陪诸位皇子读书时才会进宫。
这世,我既一人入宫,自也不可能再去住外祖的府宅,况且,我的外祖本也就不是我的外祖,而是许桑衡的外祖,没有了许桑衡,我在这京中本也就是无亲无故,没有依仗的。
我不知这一世圣上究竟会如何安置我,更不知自己此趟孤身入宫究竟是福是祸,虽强作镇定,但到底还是心中惶然,撑伞的手也不由紧了又紧。
春喜看出我有些害怕,忙接过我手中的伞,替我撑着,还笑脸安慰我道,“许公子,您别担心,我们殿下现在应该也在长信宫呢,您有何想法不敢同圣上说的,知会他一声就是了。”
春喜是个伶俐人,大概这一路陪同,早体察出了自己主子的心意,竟主动在我面前替着容望说话,“只要您开口,我们殿下什么都会依着您的。”
9、
容望?
我可不敢开口跟容望要什么。
这一路上,车马行了多少天,他就整整端了多少天的苦药逼我来喝,途中还总是有意无意地问起我同许桑衡之间的事,语气阴阳怪气的不说,还一直问我到底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
东西?
我的行李都好好地堆在马车里,那些离不开的药囊也都在,便说没有。
哪知他竟愈发生气,最后几日看都不想看我,但又留了他的贴身太监春喜陪我。
行为实在古古怪怪。
我不想再同他走得太近。
10、
穿过一片郁草初生的花园之后,我的眼前再次豁然开阔。
此处约就是皇城的正中之处,雨已停下来了,大片大片地流云穿梭在高耸伫立的红墙碧瓦之中,暮色下,高悬的六角宫灯终于逐一亮起,灯火通明如昼,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殿阁。
来往宫人更是穿梭如织,间或还会行过一群带刀肃装的侍卫,目不斜视地迈着整齐的步子向我们走来。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春喜打趣我道,“许公子,不打紧的,您是圣上的贵客,没人敢欺负您的,瞧奴才这脑子,早知您胆小,奴才应该提前备好轿辇送您过来的。”
果然,这些侍卫来到我们面前,先是行了个礼,而后便散去两侧,开始护送我们。
可我不禁又想起前世几次来皇宫时的不好回忆,心思愈是发沉。
春喜看我面色不好,生怕我会怪责于他,赶紧对我道,“奴才想着,带您走走道儿,可以顺道为您介绍介绍这宫中景致,让您早些熟悉。就譬如方才我们走过的那处花园,便叫做芳菲园,这是宫中最大的一处园林,里头亭台楼阁,莲池假山一应有之,还专辟了间藤房,用来饲鸟,那里头可是有好多奇鸟野禽,赶明儿让我们殿下带您过来观赏。还有这处,是宫里的藏书楼…这里的很多书我们殿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