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页)
“高祖曾言始皇不死,活过耳顺,那这天下便没他和项羽的容身之处。”
“始皇不死,亡秦必楚的豪言壮志也只是一纸空谈。”
想起那位睥睨天下的君王,申屠嘉除了感叹人命的脆弱,便是强调秦朝灭亡是必然之事,即便没有高祖项羽,也会有别人葬送秦始皇的江山:“扫六合,吞百越,北击匈奴,南通夜郎。”
“自比德兼三皇,功高五方上帝。”
“若是止步于秦始皇的前半生,莫说是先帝高祖,恐怕连商汤武王都难以媲美。”
“可是他太贪了,也太急于千秋万代这个虚无缥缈的美妙概念。”
“如果是让秦国的子民为了统一中原,抵抗匈奴而过苦日子,纵使会被民间指责,但于青史却是功大于过。而在始皇平定中原,统一天下后,求仙问药,兴建阿房,力役三十倍于古,民财难留三一的原因又是什么?”
作为秦末出身的老人,申屠嘉在激动之余也唱出那段流传已久的歌谣:“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脯,不见长城下,尸骸相支柱。”
第21章
刘瑞的好奇之情因申屠嘉的话而被凝固在脸上,随即用惭愧的表情向申屠嘉拱手道:“丞相教训的是,小子只见宏大叙事下的始皇功绩,而未想过如此强大的秦帝国是因何而亡,更未想过苛政下的人民是何等的绝望。“
申屠嘉见状,也是稍稍松了口气,明白刘瑞不会因千古一帝的功绩而像小孩那样无限美化始皇的一切,从而忘了强悍如始皇也不能让他的帝国千秋万代。
其实真要细细掰扯下中国的历史,就能现十分诡异的一幕那就是开疆拓土的年代必是税收最重,人民最苦的年代。若是完成扩张,压住民愤,那便会在国力上升后迎来盛世。最著名的莫过于汉高祖后的文景之治,汉武帝后的孝宣之治,以及唐太宗后的开元之治,明成祖后的仁宣之治。
若是没有完成扩张,压住民愤,那便只有改朝换代这一个结局。
而在历史上玩脱了的君王里最著名的莫过于隋炀帝杨广。
人家都是打一代,歇两代。再不济是打一代,歇一代。
别说是短命的隋朝,就是老嬴家的七代明君,老朱家的ssR四连抽,也不敢像杨广那样玩命地折腾。
刘瑞知道自己的便宜阿父和莲花大父都有效仿始皇之意,甚至琢磨着削藩后一定要跟匈奴杠上一架。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始皇能把匈奴逼得北迁除了依附于秦国的军功制外,便是有七代明君,两次变法攒下的庞大家底用以支撑安内攘夷的宏图伟业。
与之相比,老刘家有啥?除了疯狂拖后腿的藩王便是提倡绥靖的黄老学者。
而以历史教训来看,绥靖的一般都没好下场。
国外的有向阿提拉绥靖的拜占庭,国内的有向金人绥靖的大宋。
不过真按汉武帝的流程来走,不把国库打光,民生打崩,然后下几道用以维稳的罪己诏,只怕是拿不下匈奴北越,西域东胡。
而以后世的结果来看,西汉也没按死匈奴,甚至在二者灭亡后,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还是相爱相杀了几百年,直到工业革命给了二者一记耳光,让人明白什么叫什么叫高了一个维度的战力。
申屠嘉见刘瑞沉默不语,以为他是思考秦朝灭亡的原因,于是啜着清凉的蜜水,等着刘瑞结束思考后随意聊了下秦末汉初的奇闻趣事,使得那段鲜有记载的历史生动形象地展示在刘瑞眼前。
“今天就聊到这儿吧!能给公子胜授课,老夫……深以为荣。”
申屠嘉在起身后拱了拱手,并不因为师者或丞相的身份而对刘瑞颐指气使,反而在授课结束后一改之前的懒散不羁,恭敬又不失气度地拱了拱手,算是与刘瑞告辞。然后瞧着还未苏醒的窦婴又是眉毛一挑,居然当着刘瑞的面去扯窦婴的嘴角,愣是让昏迷中的太子詹事拧着浓眉做出笑脸,简直比那故作丑态的优人还要搞笑。
刘瑞瞧着一把年纪的丞相做出比那总角小儿还要幼稚的行径,忍不住扶额叹息道:“丞相不光是嘴巴上得理不饶人,手上也是……技艺颇佳啊!”
读书人就是这么委婉含蓄。
“行了,说什么技艺颇佳啊!也就你们墨水喝多的爱整些文绉绉的说法,听着寒颤。”
刘瑞对此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毕竟申屠嘉的年纪在那儿,他也不好去落一个老小孩的面子,只能在申屠嘉走后让人去长寿殿知会一声,好歹安排窦家的马车把晕过去的太子詹事接回家静养。
毕竟他一外戚成男,就算是受皇帝的诏令去长乐宫授课,也不能在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眼皮底下过夜,否则有逾君臣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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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瑞回去后也没多聊上课的事,而是与薄皇后接见了汇报工作的少府官员,母子二人气氛融洽地用来晚饭,一起听着新来的女史讲《诗》,然后便早早地安置了。
因为蜡烛价贵,宫里紧着宣室殿和两宫太后的用度,所以各宫还是选择油灯照明。只是这时还未出现植物油和煤油,所以各宫有身份的都是用混着蜜蜡香料的油灯照明,没身份的只能忍受动物油脂散出的阵阵骚味。
面对这种没有厕纸,没有肥皂,甚至连蜡烛都是顶级贡品的生存环境,刘瑞除了痛苦面具,便是佩服历史文里的龙傲天们居然能在如此艰难的生活完没有提高生活质量的野心,反而对扩张一事非常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