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1页）

他的视线紧紧地盯著将离的伤，移不开目光，也不愿意移开，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对」，但是，他竟然说不出话了。他紧紧地拽著将离的袖子，总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对方，然而，他应该从何说起呢？

他不舍得先生，也想要和先生在一起，可是，这里不是他的家，他要回去找爹爹和阿娘……

阿青第一次对自己生气，为什麽他连这麽简单的意思都说不清？他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眼睁睁地看著将离笑得苦涩。

终於，他们飞过屋檐，安然地停在院子里，小碧早就等急了，一看到他们回来，赶紧就走上前去。

将离突然松开手，把阿青推到旁边，阿青一愣，看著将离的袖子都染红了，心也跟著悬在喉咙口。

「仙主！」

将离似乎准备说什麽，可是，他刚刚开口，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小碧惊呼著赶上去，小心翼翼地搀住他。

「先生……」

此时，将离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小碧费力地搀著他，慢慢地往房里走去。

「先生……」

阿青著急地想要赶过去，却被小碧冷眼一瞪，愤怒地吼道：「滚开，你把仙主害成这样还不够吗？我好心让你在院子里玩，你竟然逃出去了。哼，仙主说你是傻子，我看你倒是聪明得很。」

「不，我不是……」

阿青刚要反驳，小碧又道：「我叫你滚开，你没听见吗？要是不想仙主死的话，你就滚远一点吧。」

想到自己先前对阿青的怜惜，小碧就觉得生气，她狠狠地骂著，压根不顾阿青的脸色逐渐苍白。

阿青愣愣地站在原地，转眼之间，小碧已经搀著将离进屋了。阿青失神地望著房门，嘴里喃喃地重复著，「滚开，滚开……」

他忽然明白将离的意思，原来一句「滚开」竟然这麽伤人。

「先生，先生会死吗？」

眼前浮现出将离脸色苍白的样子，阿青不由得感到害怕，他恍恍惚惚地走上前，激动地拍著房门，一遍又一遍地喊道：「先生，先生，你不要死，先生……」

不论阿青怎麽喊，屋里没有丝毫的动静，阿青喊得累了，喉咙哑了，仍是不敢离开，他疲惫地坐在门边，紧紧地抱著自己的膝盖，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著，只要想到小碧刚刚的话，他就感到无比的恐惧。

「为什麽会这样？先生，对不起，我，我只想回家啊……为什麽想要回家，就会害得先生受伤？我不想先生难过，不想先生受伤，也不想先生滚开，我只是想回家……」

喊累了，哭累了，阿青背靠著房门睡著了。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醒来之後，里面还是安静得没有丝毫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有几个打扮奇怪的人捧著各种花草送进房里，很快又被小碧唤出来了，阿青只能趁著他们进进出出的空隙，悄悄地打量房里的动静。

将离似乎睡在床铺上，床单和地板都染红了，里面到处都是血。阿青看著看著，又不敢再看下去了，他紧紧地闭著眼睛，把脸孔埋进双臂之间，可是，眼前仍是一片鲜红，将离的神色憔悴而苍白。

那是将离的血，又好像是阿青的血。阿青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剖开了，心脏被割得四分五裂，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难受极了，他拼命地捂著胸口，却没一点儿作用。

阿青就这麽睡著了又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当小碧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你还在这里？」小碧的脸色没那麽难看了，只是语气仍是不太友善。

「先生怎麽样了？」阿青胆怯地问道，小心打量小碧的神色，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小碧冷笑，嘲讽道：「你以为你的伤是怎麽好的？要不是仙主用心头一块肉作为药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元气大伤，休养了这麽多天，眼瞧著就要好了，又为了你大动干戈，拼命地飞到山的另一头，还被妖狐咬了一口。要不是仙丹护体，又喂了这麽多灵草，恐怕就连太上老君都救不了。」

阿青愣愣地站在原地，喃喃地说道：「可是，我不懂，我只是想回家啊……」

小碧脸色一沈，也知道确实怪不得阿青，语气便放软了几分。

「哼，反正仙主就是舍不得你，哪怕死在你手里也心甘情愿。」

阿青心头一揪，赶紧问道：「先生会死吗？」

「你要是再这麽折腾下去，迟早被你害死。」

说罢，小碧忙著给将离准备药引，推开阿青就离开了。阿青迟疑了一会儿，紧张地走进房里，他悄悄地站在将离的面前，明知道将离不会察觉，心里仍觉得不自在。

小碧给将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臂的鲜血也被止住了，可是，上面留有一道淡淡的伤痕，逼著阿青回想那天的情景。

他的心很痛，说不清有多难受，就好像有什麽东西刺进胸口，一点点地流淌著鲜血。

他用力地握住将离的一只手，迟迟都等不到将离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他的眼眶仍是红红的，眼泪却早就干了。他扑在将离的胸口，紧紧地搂著对方，耳朵贴著将离的心脏，唯有听到那里还在跳动，他才能感到安心。

「先生，我真的不懂，想回家也错了吗？我不知道先生会受伤……

「先生，对不起，我不想看到先生难过，我不想看到先生受伤。先生的身上有好多血，很害怕，很难受……

「我不讨厌先生，可是，我想念爹爹和阿娘。」

阿青就这样趴在将离的身上，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的话，他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咸咸的液体把将离的衣襟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