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1页)
纪平澜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但人都是一样的,当面对一个极端不愿意接受的结果,比如惨烈的败仗或者至亲的战友死在面前,然后想到何玉铭本是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心里必然要起怨言。
但是何玉铭又必然会袖手旁观,哪怕纪平澜因此恨他也一样。何玉铭可不想为了区区一个人类违反“规则”
,就算没有处罚,他也不会这样做,必须遵守“规则”
对他而言就和纪平澜必须去打仗一样,比本能还无法抗拒。
让纪平澜跟他出国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何玉铭并不指望纪平澜这种人会一门心思扑在他的“谈恋爱”
大业上,纪平澜思想上的担子太重,只有让他尽了应尽的责任,再带他离开这个人情恩怨没完没了的环境,他才能放下一切专心恋爱。
何玉铭自然不想让纪平澜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如果到时候形势大好,纪平澜会觉得自己做出了天大的牺牲迁就何玉铭,如果形势不好,纪平澜又会觉得他是靠着何玉铭来逃脱困境,对他这么骄傲的人来说恐怕难以忍受。
那还不如现在就把这个作为条件提出来,到时候无论形势好坏纪平澜都只会觉得自己是在履行诺言,不至于在心里产生芥蒂。
何玉铭是打算好了要跟纪平澜好好地过下去的,所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事情考虑到了很久以后,他挖好了坑,只等纪平澜往里跳。
纪平澜不知道他已经被算计得彻底,听何玉铭这么说他就认真地重新考虑了一遍。
其实考不考虑也没什么区别,要在做梦都不敢想的幸福来临的时候,却离开心爱的人去赴国难,做出这样的决定谈何容易,简直比要他命还难受。现在何玉铭说要跟来,纪平澜知道自己绝对狠不下心再放开他一次,不论何玉铭提出什么样的苛刻条件都一样。
何况这实在不算是什么苛刻的条件,纪平澜理解何玉铭的立场,就算不说立场也还有外星法律,他会袖手旁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纪平澜也明白何玉铭的担忧,但是没关系,他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无论战争向他呈现出怎样的残酷,他都绝对不会把这些归咎到何玉铭的头上。
纪平澜自己也不想打一辈子的仗,他是在军阀混战的年代出生和长大的,国人内斗的事情他已经看的够多了,知道这种事情永远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但至少抵御日寇是绝对没有错的。等赶走了外敌,他自己也不想打了,到时候他的余生就当是回报给玉铭的,别说是出国,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去。
于是纪平澜郑重承诺:“我答应你,绝不后悔。”
何玉铭笑笑,把他的衬衫丢过来:“那就快起床,我该走了。”
楼下适时地响起汽车引擎声,纪平澜赶紧以军队的效率穿衣服:“我送送你。”
“不要送了。如果你不打算现在把我们的关系公开的话,就先清理一下房间。”
看到纪平澜的脸因为想起昨晚的事又有些泛红,何玉铭心情愉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去好好养伤,等我这边安排好了,我会去驻地等你。”
终章
医院里的人私下传言,纪平澜从那天夜不归宿之后就变得有点不正常,经常自己一个人偷着发呆和傻笑,莫非是有什么艳遇了?
纪平澜一点都不知道他已经成了种种小道八卦的源头,虽然以往他对别人的看法和流言一直比较敏感。
和所有刚陷入恋爱的年轻人一样,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想着何玉铭。
他仍然沉浸在何玉铭带来的巨大喜悦之中,高兴之余又隐隐地有一些不安,因为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美好,他总觉得事到临头也许又会出什么变故。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要相信何教官,不要疑神疑鬼地想那么多,可他还是忍不住一闲下来就会担心,何玉铭会不会又变卦了?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又来不了了?会不会到最后变成两人名义上没分,实际上分隔两地一年见不到一次面了?
纪平澜坐立不安地熬着时间,最后伤还没好全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军队上任了。
何玉铭说会去他的驻地等他,可他怎么能让何玉铭等呢,应该是他做好一切准备等着何玉铭来才对。更何况他已经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期盼着重逢,早一天是一天。
对于团长这个职位,纪平澜其实是没什么底的。
毕竟离他从军校毕业也才半年多,原本他应该稳扎稳打地当他的副连长,慢慢地跟着连长熟悉军队事物,实地学习带兵打仗,到实习期满再等待机会升职调任。
结果战争来的突然,连长说没就没了,上边没空管这种小事,直接把原来的副连长转正了事,估计都没人想起来这个副连长才毕业不到半年。
纪平澜确实没给军校出来的人丢脸,从一个基本是摆设的副职变成什么都要管的正职,他很快就适应了。但是突然又要从管一百多人的连长,直接跳到管一千多人的团长,确实让他有种力不从心外加无所适从的感觉。
纪平澜到军部把该办的手续办了,军部倒是派了车把他送去驻地,司机一将他放下就赶紧扬长而去,好像迟了他就会吃人一样。
纪平澜打量了一下他的临时驻地,临时征来的地方不出意料地草率和破烂。几个无精打采的士兵仿佛七老八十的老头一般笼着手蹲在墙脚晒太阳,更多的士兵或坐或躺,或无所事事地游荡,偶尔有个别人抬眼懒洋洋地打量着他,估计还没想到这年轻的军官就是顶头上司。
纪平澜不自在地整了整军装,然后就在人堆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