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1页)
三个人的父母过去并不相识,身份和地位都有差异,因为这场动乱,他们都成了无差别的难民。朴镇民的父母都是学校的教书先生,很受当地人的尊崇。柳任勇的父亲在这场祸害中不幸惨死,只有母亲带着他活下来。金淑珍的父母则是渔民。不管过去如何辉煌或者渺小,现如今他们所有人只关注生存一件事。
一开始特别难熬,山里长不出粮食,人们只能靠打猎与采集为生,每天都要出去寻找食物,与险峻的地形、凶猛的野兽做斗争,常常有人成为山里毒蛇和猛兽的腹中之物。
日子对柳仁勇的母亲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她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女儿,从前家里有佣人照料,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荒山野岭求生,常常过着忍冻挨饿的生活。柳仁勇比别的小孩都要干瘦,衣衫褴褛,但是那双大眼睛神采奕奕,让别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可怜的孩子。因为总是吃不饱的缘故,他比其他小孩更早学会了爬树捉鱼,年纪轻轻就成为母亲的好帮手了。
孩子们总是嘲笑他,虽然大家都过得很糟糕,但是他生活的条件比别人更差劲,每天都脏兮兮的,灰头土脸,比小野兽还不如。孩子们都不跟他玩儿,只有朴镇民心地纯良,比别的孩子更早熟,也更有同理心,总像哥哥一样护着他。
有一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柳仁勇竟然哭了,慌慌张张地跑进朴镇民家的小木屋里。朴镇民一家正在烤火喝汤,以为柳仁勇是饿得不行,才哭着跑来的。那日子谁都过得凄苦,但朴镇民的父母都有一颗仁爱的心,所以赶紧让出位置让小孩儿喝点热汤。
柳仁勇擦着眼泪,但是眼泪仍然唰唰唰地往下掉,“大叔大婶,我妈妈死了,我妈妈死了。”
朴镇民的父母一听,知道出了大事,一路跑去柳仁勇住的洞穴。这个洞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柳仁勇母亲冰凉的尸体。
他的母亲自杀了,她再也过不下去禽兽不如的日子,于是吞下毒蘑菇了结自己的性命。
柳仁勇从此成了孤儿。
他漫山遍野地游荡,在树干上或者山洞里生活,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个傍晚,朴镇民在山里采摘完野菜回家的路上遇见了消失不见的柳仁勇,柳仁勇见到他,转身就跑,朴镇民个子高力气也大,一把抓住他不放。
“仁勇,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每天都在找你。”
朴镇民激动地说。
柳仁勇的手脏兮兮的,指甲很长,头发也很长,身上围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裙布,他不想被朴镇民嫌弃,所以试图甩开他,可是朴镇民牢牢抓着他。
朴镇民不但没放开他,还一把抱住他,“仁勇,你别再跑了,跟哥哥一起生活吧,我跟爸妈说一声,再怎么糟糕也比现在好啊。”
柳仁勇很久没有被拥抱过了,他的眼泪汩汩流下,他一向好强,可是在朴镇民面前总是软弱的像一个没用的人。
“哥哥,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不想给你们带来负担。”
朴镇民说:“傻孩子,你现在都能自给自足,来我家后又能有什么负担。我们每天一起去捉兔子,捉鱼,再采摘水果,一定能吃得饱饱的。”
朴镇民没有给柳仁勇反驳的余地,他就那么一路紧紧牵着他的手回家了。
柳仁勇家的日子过得也十分艰苦,好在父母受过教育,比较开明,对多生子女并没有传统的执念,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朴镇民的到来倒也没有添加额外的负担。朴镇民私下跟父母说,接柳仁勇回家是他的决定,一切的责任都有他来承担,父母不需要付出额外的精力,他吃的东西分一半给柳仁勇,他穿的衣服也可以匀一半给柳仁勇。父母没说什么,被儿子的仁爱深深触动了。
朴镇民每天跟着柳仁勇一起上山打猎下溪捕鱼,也跟他一起读书学习。柳任勇的父母在山里一颗大榕树下办了一个小小的粗陋的学堂,附近的家庭只要拿一点点简单的食物交换就可以报名参加。柳仁勇原本一字不识,多亏这所学堂,他才学会了读书写字。
他比别的孩子要更聪明一些,书本上的东西看过一遍就都记住了,尤其在算数上特别有天赋,常常自己主动钻研。不仅如此,他小小年纪就彰显了经商的能力,他擅长讨价还价,总能用最少的东西换来最好的。
村民惊讶于他的变化,他聪敏自信的模样也招来不少人的嫉妒。
有一次,兄弟两人从深山里抓了两只块头很大的鱼,拎着沉甸甸的水桶兴高采烈地往回走,期待着晚上可以吃一顿热乎乎的辣鱼汤。在一条小路上他们碰见了村里孩子最讨厌的几个青年人,他们不学无术,成天好吃懒做,自己不做体力活,专门从别人身上捞好处。
朴镇民伸手牵住柳仁勇的手,还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他不要害怕,也不要出头,碰到这群人,最好就是绕道走。
偏偏对方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
“瞧瞧,这是谁啊?”
个子最高的人开口了,他站得七歪八扭,没一点正形,是这群小流氓里的老大。
“可不就是那个曾经在山里撒野,爹娘都死光了的小乞丐嘛。”
一个小胖子吃吃笑起来,感觉自己方才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柳仁勇内心的怒火被挑拨起来,但是他谨记哥哥的嘱咐,低着头,拉着朴镇民的手往前走。
高个子伸开一只腿,拦在路中间,“果然是个小野人,一点礼貌都没有,看见哥,都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