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第1页)
第二十五章
云起走了一路,那个叫常山的侍卫就解释了一路,直到云起说了句“回去记得将驱寒的汤药喝一碗”
,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透骨的寒。
他若不想生病,这会儿最好的选择是赶紧回去,换一身干爽衣服,喝碗姜汤,只是他自认闯了大祸,哪敢再将云起丢在大街上,比起主子的事儿,他得个小小的风寒算什么
也不敢再啰嗦,引着云起朝一叶楼而去。
“一叶楼”
是这里最大最好的茶楼,只是在这种大冷天,再好的茶楼也没多少客人,天冷不愿出门是一回事,还有便是这种天儿,一壶茶端上来,一时片刻便凉透了,还品个什么劲儿一桌备个炉子温着也不现实,倒是雅间里不仅常备着炉子,还有专门的茶博士侍候。
只是茶馆生意再冷淡,看着有个粗衣麻布、一看就不像能喝得起茶的少年抱着条狗进来,伙计也难热情的起来,正要冷着脸将人撵出去,就被随后进来的常山一锭银子晃花了眼。
常山挥退要给他们引路的伙计,自己领着云起上楼,到了雅间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听到刘钦略带沙哑的“进来”
两个字后,便轻轻推开门,给云起让开了路,又在他进去之后,在门外将门带上。
雅间只有刘钦一个人,正半蹲在火炉边扇火,火上煮着茶,水汽蒸腾,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听见有人进门,刘钦头也不抬,道“你来的正好,茶刚煮好。”
他将茶提到案几旁,示意云起在他对面坐下,便开始分茶,动作虽有几分生硬,但也颇像那么回事儿,末了将斟好的茶盏放在云起面前,抬手道“请。”
云起将小胖墩不甘寂寞的小脑袋按了下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道“茶还凑合,手艺太差。”
他这一世什么都将就,但上一世活的那二十四年,却有二十三年半都过着最精致的生活,这茶水,用来喝自然没问题,用来品,就太次了。
刘钦也不尴尬,自嘲一笑道“幸好第一次献丑,就是在你面前,否者又该被人捧的连自知之明都没了。”
云起没有说话。
他不是傻子,岂能感受不到刘钦对他的屡屡示好只能这种示好,只能影响云起对他的态度,却无法影响云起对他的感观。
曾几何时,那个叫顾瑶琴的女人,对他足足温柔体贴了十年,事事亲历而为,无微不至,可最后利益不再时,露出的嘴脸却是何等的狰狞。
只听刘钦又道“我煮茶的手法是不行,但家里着实藏了不少好茶,云起你是行家,等到了京城,还要请你帮着品鉴一下,省的以后贻笑方家。”
云起摇头道“我喝惯了师兄们在山里采的野茶,旁的再好也只觉得凑合,吃不出好坏来四殿下可否有话直说我还赶着回去熬药。”
刘钦暗自苦笑这少年到底是不知世事,还是见惯世情,才使得他屡试不爽的结交手段,在他身上全无作用。
就是那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怎么样,都难再靠近一步。
知道再绕弯子,只会让少年反感,刘钦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背对着云起,好一阵才开口,沉声道“云公子可知,本王昨日差点命丧火海”
说着,推开窗户。
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那一树开的正盛的腊梅,而是大火后的断壁残垣。那抹刺眼的黑,在冰天雪地中远远看去,就像一道丑陋的伤痕,又像是顽童在雪白的纸上,用浓墨划下重重的一笔。
刘钦伸手一指,道“昨夜,我便在此投宿,同行十七人,我,十六个近身侍卫,还有四名人犯。如我们这些人,夜里向来警醒,且安排有人值守,可是火起之时,每个人陷入沉睡,最后还是一个人犯惊醒,拼力将盆中的冷水踢到看守他的侍卫身上,那侍卫又泼醒其他人只是有几个房间火势太大,完全无法靠近”
“昨天夜里,我带的十六个侍卫,重伤两人,死六人。”
他仰头看向天空,深呼了一口气,才低声道“我的那些近身侍卫,都是我十四岁的时候,父皇让我亲自挑选的,陪在我身边足足十年我不敢说待他们如手足兄弟,毕竟兄弟二字,在皇家来说,根本就是个笑话,可我却将他们当做了我身边最可亲可信之人。
“可这些人,苦度寺一役,死了十二个,今天又有六人惨死半个月内,去了足足一半。”
这个在人前从未放下过微笑的皇子,此刻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几分刺痛。他屡屡受挫,险象环生,身边的人伤亡殆尽,是他刘钦无能没错,可更因为,他从未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过这些人。
且不说十年情义,他自认对他们并无亏欠之处,便是只看利益,自从他们当着皇帝的面,对他宣誓效忠的那天开始,他们便和他休戚以共,连家小都纳入他的掌控,若他因为外力身亡,这些侍卫不管有没有干系,都会为他陪葬他们有什么理由背叛他
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苦度寺山路上一战,他们的行程队伍里的一百多人都清楚,除了死在山上的那些人,谁都可能是奸细。而后大队人马返京时,有人犯忽然中毒,更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带着最亲信的十二名侍卫,押着比谁都惜命和配合的四名人犯,换了便衣,轻车简从,秘密返京可谁能想到,那奸细竟也被他带在了身边。
刘钦闭了闭眼,手负在身后,语气恢复平静“云公子,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纷争,在你眼里是何等的肮脏,正如你所言,我们不是失去了平静生活的权利,我们只是想要更多可是我们生下来就在云端啊云起,我们没有自己跳入淤泥任人践踏的勇气对我而言,这样的选择,比奋力一搏还要艰难。”
云起依旧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对错两个字就可以粗鲁评判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云公子,”
刘钦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卷入此事,可是自从我们在东山受袭开始,苦度寺就已经卷进来了你以为我刘钦死在回京的路上,你们苦度寺的人,会因为和我分道而行就可以置身事外
“好,退一步说,就算你不在乎父皇的怒火,不在乎自己在京城会不会过得举步维艰那昨天晚上死去的二十四个无辜百姓,你是不是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