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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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申路河和他的联系逐渐多了——至少比之前做陌生人的时候多。
翟望岳能顺畅地背下申路河的电话号码,就像刻在了DNA里一样。每次打开通话,都会下意识地吸一口气,然后那口气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在听筒里细成了一条线。
申路河告诉了他彭飞的情况,他老婆不是别人,正是谢雨枫。这真是过于巧合的事情。翟望岳一口答应下来:“我去接近她。”
他有些贪婪地听着申路河的声音,在某一刻,电光石火地认识到,他身边就这么一个人。
他还讨厌申路河吗?还是已经改观?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因为无论恨与爱,都无所凭依,只能自暴自弃一样,倾注在那个与他毫无瓜葛的男人身上。
“别花太多时间在调查你哥的事情上,小望。”
虽然看不到申路河的脸,翟望岳也知道他表情舒展了,那酒窝若隐若现,“注意学业。”
“大一课程不紧。”
翟望岳半阴不阳地顶了一句,“你不如关心我别的。”
申路河已经掌握了对付他的方法,笑了一声,并没有掉进翟望岳给他设下的陷阱:“都大人了,不用我关心。”
然后很从容地挂了电话。
翟望岳用了此生最强大的社交能力,了解了谢雨枫最近正偷偷调查的事情。整个过程不顺利,他也在谢雨枫看不见的地方擦汗。还好,她和老公不和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同她一起到达鸿光养老院的日升的同事也在好奇,她能不能拿到女儿的抚养权,以及获得多少的财产。
正想到这里,脚下被一个东西滑了一下,翟望岳狐疑地低头,是随手丢的一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袜子。
翟望岳皱着眉头把那个东西提溜起来,语气冷硬得像石头:“谁的袜子?”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跌落到冰点,谁都不敢吱声惹翟望岳,在他们眼里,那个长发的室友像独来独往的孤狼,刘海下一个乌黑的眼神都有些瘆人,令人不敢接近。
袁睿才从浴室里出来,一见翟望岳兴师问罪的样子,立刻炸开了:“就是我扔的怎么着?蹬鼻子上脸了你?”
翟望岳没和他废话,像丢垃圾一样,把袜子一甩,险些落到袁睿的脸上。
袁睿三两步助跑扑了上去,一拳擂上翟望岳:“少嚣张了,没爹没妈的玩意儿!”
他没来得及接近翟望岳,踉跄间身形一晃,险些脸着地地倒在地上,翟望岳无辜地一摊手,后退一步,向目瞪口呆的室友道:“大家都看着,我没动手。”
只是他颈侧的凸起的青筋暴露了压抑的怒火,从下颌蔓延到锁骨,
袁睿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脸上的青春痘都发红,像要一颗颗爆开。他指着翟望岳,不过声音里多了色厉内荏的味道:“你知道我姓袁吗!我爸就是袁……”
翟望岳懒懒散散地打断他:“你爸是袁斌,日升集团的董事长。”
他眼皮拉了下去,以至于眼里留不下什么东西,颜色又过于浓郁和纯正,所带的感情色彩聊胜于无,几乎像一对义眼。
这下袁睿也愣神了,他的背景被轻飘飘地讲出来,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杀伤力,他呆滞地吐出一个字:“你……”
“你猜你爸为什么让你来住宿?”
翟望岳嘴角罕见地上扬了,掠过袁睿的身边,嘲讽道,“他为什么不把你接回去?”
第17章
这一句话让袁睿本来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横眉竖目地对着翟望岳的背影吼:“那又怎样,我吃老本也比你一辈子挣的钱多!”
翟望岳置若罔闻,只给他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他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做,没精力和袁睿纠缠。月城的秋天,天空晴朗得一丝云都没有,秋老虎正肆意施展着它的威力。回家的大学生三三两两,行李箱的滚轮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马上就能见到申路河了。
翟望岳经过宿舍门口的仪容镜时,无意瞥了一眼,却被镜子里的自己惊愕了。
那个人完全没有刚和室友吵过架的低沉气压,仿佛多云也随着天气一同转晴,甚至——他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一直紧绷的嘴角居然罕见地放松了,使他的整张脸看上去不那么难以接近了。
昨天晚上才跑了个单,申路河心力交瘁了半夜,看到自己的床就扑了上去,不省人事。不知道睡了多久。自从翟诚岳死后他的睡眠没有好过,入睡困难,而且睡眠很浅,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着,循环着诡异而无法停止的画面。
那个人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脸前的颜色从暗紫过渡到暗黄,像漂浮着月城河上的夜雾。有些细节曝光过度,就像一张被岁月折磨得水渍斑驳的照片。可是申路河依然知道,他个子很高,身上还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外套,只是像刚从水里趟过来的,无论头发还是布料都湿哒哒地滴着水,在他周身的一圈划出一道深色的痕迹。
他拿着打火机点燃一支蜡烛,那蜡烛是白色的,蜡油顺着它缓缓地下落,落到了蛋糕黏腻的奶油表面,上面用红色的草莓酱写的生日快乐四个字,被蜡烛的光照亮。
申路河的眼睛瞬间模糊了,他张了张口,迟疑了片刻,微凉的液体也像蜡油一样,滚了下去:“如果我不让你过来给我过生日——”
那个男人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在笑,在叫自己的名字——
申路河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梦中翟诚岳的影子已经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枕边的一个小袋子,手指提出袋子里的一枚再普通不过的一毛钱硬币。他慢慢地把硬币举高,盖住天花板上的光斑,他涣散的目光聚集了一点,仔细地端详着它的每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