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第2页)
陛下好似不忍的别开头,不与云惟珎的眼光对视,道:“是让人绝嗣的虎狼□□。”
“陛下……”
云惟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跪直了的身子顿时萎顿在地。
“元琰,你有本事,又年轻,如果你愿意,二十年就可把朝政握在手上,你手下的郭家兄弟武力高强,足以震动朝纲,你文武双全,当世无双。朕也是没办法,太子还太年轻了,他经不起,他经不起……”
“陛下,臣从未想过……”
“朕知道,朕知道,你与旁人不同,那些人说着忠君爱国,不过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是真的不同,你是真心想打造一个太平盛世。这些朕都知道,都知道!可是元琰啊,你是这样,可又能保证你的后人也这样吗?还记得你曾经劝诫朕的,尾大不掉,功高震主,不是臣子不愿意收敛,而是情势所迫,容不得他后退半步。到时候,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姻亲、故旧、师门、下属,同乡,种种人的利益堆积在一起,他们会推着你向前走,就是你不愿意,也挣不脱、逃不掉!”
陛下苦口婆心道。
“陛下……”
“元琰,你帮帮朕,不,你帮帮我,就当是一个老父亲求你,朕这一生,子嗣众多,但十年前的八王之乱,死伤殆尽,太子虽是幼子,却是嫡子,继承皇位,再合适不过。身份、血统、仁德、本领,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年轻,没有人能帮他弹压老臣。元琰,你和太子最好,你帮帮他,也帮帮我……”
云惟珎的眼泪刷得一下又流出来了,只是这次他从袖子中取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开了眼泪,他的眼泪,是流给亲人疼惜的。云惟珎再次叩首,道:“臣还有一个请求。”
“讲。”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
云惟珎冷静道。
“好。”
云惟珎直接端起玉杯,一饮而尽。手一松,玉杯就跌落在长毛地毯上,滚到了旁边。云惟珎没有行礼,他再也没有看濒死的帝王,转身就走了出去。
身后皇帝语带悲音道:“元琰,朕对不起你,朕对不起你。殿试时候,朕钦点你做状元,御书房里,朕手把手的教过你拟旨,养居殿里随时都备着你最爱吃的莲花酥,元琰,不要恨朕,朕也是没办法,不要恨朕……”
云惟珎没有听那些往日温情,也没有感伤陛下的悲音,他只是愣愣得走了出去,想把一切都关在腐朽的养居殿里。云惟珎看着冬日冷肃的天空,泪就怎么也止不住。这就是闯入者的惩罚吧,永远不会有人真情待你。
云惟珎灰心极了。
旁边有路过的侍卫和请见的大臣,看见他这个样子,心中都暗自议论着皇帝对他的看重和他的忠心,瞧瞧这泪流满面的。有一二关系稍近的,连忙过来安慰他。
云惟珎惨笑,你看,他在伤心,可没有人知道他伤心什么。他日,若是在灵堂上哭,别人恐怕以为他在笑吧,笑从此大权在握。世人总是这样愚蠢,世事总是无常,最愚蠢的还是自己啊!
云惟珎踉跄着出宫,养居殿内的皇帝收了眼泪,淡淡道:“出来吧。”
太子从层层明黄色的纱幔中绕出来,捡起地上的杯子,在手里不断的摩挲。
“朕早就说过,云惟珎重情,只有动之以情才能打动他。他方才坚持不让你知道,你就是不知道的,你以后要厚待他,黑脸朕已经唱了,你就把这个白脸唱好!”
太子还是愣愣的看着那个玉杯,仿佛没有听到皇帝的嘱托,也没有听到皇帝的声音从刚才的悲痛莫名,到现在的淡漠无情。
大总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中,把那壶酒,当着皇帝和太子的面倒在了花盆里,然后把酒具放在了靠墙的博古架上。大总管最了解皇帝了,他走到龙床边,默默的把靠垫拿开,伺候皇帝睡下。熄了殿中的大部分烛火,只留龙床边上的一组盏灯。大总管又默默的出去了,他的性命取决于陛下还能活多久,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所以,他就这样无视了太子,让太子站在光线渐渐暗下来的大殿里,最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