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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一下子從記憶深處甦醒,老太太想起女兒彌留之際的樣子,原本花一般的漂亮姑娘變得形如枯槁,頭髮掉光了,臉都是青灰色。生命垂危的時刻,她幾乎發不出聲音,卻不停地喃喃叫著:「打打,我的打打……」
每每想到那個畫面,老太太就心碎不已。
她就那麼一個女兒,放在心尖上寵大的,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了這個世界,還是以那麼悽苦的方式。
老太太忍不住啜泣起來,手帕很快濕了大片。她哭了一會兒,稍微平復一些,手指往老先生的方向點了點。
「你外公啊,就是一頭犟驢。要不是他梗頑不化,把事情弄得那麼僵,你媽也不會帶著你在外面孤苦伶仃地生活那麼久。你媽走了之後,我想把你接回來,他死犟著不同意……外婆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能見著你。」
等到幾年後,他的態度終於軟化,卻已經不是合適的時機。
老太太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嘴硬心軟的老蘇曾經私下去找過司志明。但他打心眼裡瞧不上這個沒本事的後輩,又將女兒的死怪在他身上,而司志明也記恨被他看輕,兩個人自然是話不投機,老蘇找了一肚子氣回來。
老太太瞧見司真滿臉的淚水,用手帕幫她擦眼淚,笑了一下:「瞧我們倆,你回來是開心的事,我們不哭了。」
「嗯。」司真也對她笑,抹了把臉,叫了她一聲:「外婆。」
老太太睫毛顫了顫,眼睛裡又濕潤起來,忙低頭抿了抿,笑著:「真好,真好。走,我帶你去你媽的房間看看,她的東西我都留著呢。」
那是媽媽二十歲之前的閨房,典雅清麗的色調,沒什麼花哨的裝飾,也沒什麼多餘的擺設,一些書,一些女孩子的小飾,收音機、火漆章、蘸水筆、粉色封皮的本子,牆上還有幾幅後現代風格的畫。
司真有一張媽媽的照片,是奶奶給她的。媽媽送她去奶奶家的那天,在院子外的小麥地里拍下的。她把媽媽的照片藏在房間一個放雜物的盒子裡,小時候每次受了什麼委屈,就會把照片拿出來,躲在被窩裡哭。
後來長大了,就很少再有拿出來的機會。時間隔得太久,對媽媽的印象已經模糊了,有時候看著照片上媽媽的臉,竟然會覺得有些陌生了。
而現在,司真在媽媽的房間裡,仔仔細細看著她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看著外婆找出來的一本本相冊,慢慢地,又能拼湊出一個媽媽的模樣。
那個風景秀麗的小鎮,總是潮濕的胡同,每天打掃卻一直有霉味的家。
昏暗的背景色中,媽媽辛勞而溫柔的背影漸漸鮮活起來。
那晚司真留在外婆家裡,晚上就在媽媽的房間裡休息。
好像又能記起,小時候被媽媽抱在懷裡睡覺的感覺。
翌日,司真離開外婆家,臨走時,蹲在外公身前,和他告別。
「外公,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她聲調很軟,「我要回去了,等過幾天,我帶你的曾外孫來看你,他叫南南,很乖的。」
老人的嘴唇在極輕微地抖動,司真看到他的眼珠似乎在動,站起身,讓他能夠看到自己。握住他的手,說:「外公,我是蘇打。」
老人卻不能再給她更多的反應。
兩個多小時的飛機,司真一落地,就給喬赫撥了一通電話。他在開會,是賴助理接的,問她有什麼事需要轉告。
掛了電話,司真直接打車去喬氏大廈。
她很想見喬赫,現在,立刻。
到喬生的時候,喬赫的會議還沒結束,賴高曉將她領進辦公室,便繼續去忙別的事情了。
這個辦公室,司真來的次數很少。最初她將喬赫當做在喬氏工作的一個小職員,現在回想起來,不禁發笑。她當時怎麼會那麼傻,明明很多地方都不合常理,她卻一直深信不疑。
也許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被這個男人吸引了,他的聲音,他的帥氣,甚至他矛盾的性格,都讓她著迷。所以潛意識裡,不願意將他劃歸到那個自己不想接近的陣營。
司真坐在沙發上等著,過了很久,虛掩的門外才響起一陣平穩的腳步聲,間或有規律的手杖觸地的聲響。
她聽到賴高曉與喬赫交談公事的聲音,隨後道:「夫人在您辦公室。」
很快門便被推開,一身筆挺西裝的喬赫拄著手杖走了進來。
司真起身,看著他走過來。即便走路微跛,依然很有魅力。
喬赫站在她面前,打量她幾眼,見她情緒一切正常,才道:「有話和我說?」
司真說:「你坐下。」
喬赫看著她,沒動。
「坐下啊,我想抱你一會兒。」司真小聲說,有點撒嬌的意味。
他的腿已經能負重了,走路的姿勢從容很多,但還不能長時間站立或行走。
很久沒見到她這樣柔軟依賴的一面了,喬赫這才在沙發上坐下來,將手杖擱到一旁,打開手臂。
司真坐到他身旁,靠進他懷裡,摟住了他的脖子。喬赫將手環在她腰上。
安靜地在他肩上趴了一會兒,司真才輕聲問:「你什麼時候找到我外公外婆的?」
「你生南南的時候,」喬赫道,「原本想等你身體好一些,再告訴你。」
他知道這是她的一個心結,所以想要幫她解開,只是最終錯過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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