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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对这个嘴上向来说得好听,心却比谁都黑的婆婆从无好感,早猜到她们婆媳三个肯定事先就商量好谁唱红脸,谁唱白脸了。
嘴角一扯,道:“意思意思的赔她五两银子?婆婆说得可真是轻巧,五两银子,都快够买一亩上好的水田了,我凭什么给她,我不但不会给她,还要她赔我家小巍医药费!”
李舅母眼见一时走不了,已经把陆薇薇放下了,闻言接道:“亲家伯母说不想惊动里正和族长,那就请大家伙儿帮忙评评理吧。大家伙儿肯定都听说了我们家小巍这次是怎么淹水,差点儿丢了命的事吧?现在差点儿害死人的反倒有脸打上门来,就跟那贼娃子去别人家偷了人家的宝贝,结果回去后太心虚害怕,自己把自己吓死了,贼娃子的爹妈还有脸上门要被偷了的人家赔钱有什么分别?换了大家伙儿,咽得下这口气吗?肯定不但不会赔钱,还要把自己的损失讨回来呀,是不是?”
李舅母这么一说,曹氏婆媳三个才发现李氏家大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围了一圈儿人。
毕竟陆家村拢共就那么点儿大,谁家动静稍微大一点,全村都能听见,如今又是农闲时候,大家成日吃饱喝足了闲得发慌,既有现成的热闹看,当然都要一窝蜂的涌过来。
曹氏脸色霎时难看至极,喝骂孙兰花,“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门关了?”
“哦哦哦”
孙兰花忙唯唯诺诺的应了,就要去关门。
李氏已大声道:“我家的门,我想开着就开着,与旁人何干?三弟妹要关门,关你自家的去,别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就好欺负,连自己家大门是开是关的主都做不得了!”
随即转向围观众人,“各位叔伯婶娘兄嫂们,还请千万帮我们娘儿评评理。明明就是我家小巍差点儿丢了命,明明受欺负的就是我们,结果不但不赔我们医药费,还想我们赔钱,张口就是五两银子,想倒打一耙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各位叔伯婶娘兄嫂们可千万要帮我们说句公道话啊,不然我们娘儿就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话没说完,已是“呜呜呜”
的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李氏因自小家里日子便过得、父兄也常把“吃亏是福”
挂在嘴边,这些年在族里村里与人交往时,便大多数时候极能礼让人,自然人缘比曹氏婆媳几个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且她没能力耕种自家的十几亩田地,每到农忙时,都会出钱请村里的人帮忙,钱给得跟镇上做工的人一样不算,还会好饭好菜的给帮工的人管饭,算是陆家村众人心目中的“财神”
。
如今她哭得这般可怜,且的确是他们母子受了委屈,王盼弟根本就是想钱想疯了,人们当然都要为她说话。
立时纷纷道:“他有成婶儿,你们这也太不讲理了吧,三妮儿明明就是自己把自己吓病,你们又不肯带她看大夫,才会没了的,怎么能怪人小巍?别忘了当日小巍被哄淹水时,好些人都看见的,要不是他娘舍得花钱,他说不定也早没了,你们自己舍不得花钱,怨得了谁呢?”
“就是,没有你们这样欺负人的王盼弟,你这么想钱,怎么不去偷去抢啊?”
“就算是丫头片子,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就花几个钱给三妮儿抓点儿药吃怎么了?这么想钱,怕是早就想好了,趁此机会害死三妮儿,好来敲小巍他娘的竹杠吧?”
“别说这次都是你们的错,小巍纯粹就是受害人,就算小巍也有错,难道还想让他给一个丫头片子赔命不成?简直就是笑死人了,王盼弟,你不想养丫头片子,当初刚生下三妮儿时,就给摁死在血盆子里啊不过也是,当初就摁死在血盆子里,今儿还怎么敲竹杠呢?”
当然,也有素日与王盼弟和曹氏走得近,因而小声劝她们的,“她婶子,就一个丫头片子罢了,难道你们还真想把事情闹得上山下沟的都知道不成?”
“这事儿本就是你们不占理,还是别闹了吧?没的又不是小子,没了就没了吧”
说得曹氏还好些,只是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王盼弟却是快疯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我们家的事,关你们一个个的屁事,要你们在这里鸡叫鹅叫的,谁再叫,我就抱了我三妮儿到谁家去,我们娘儿俩都死在谁家门口,做了鬼都不放过他全家!”
骂得众人一时都停住了,又尖声哭道:“我三妮儿死了,这么小就死了!反正死的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一个个的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李翠如,我不管,你今儿必须赔我银子,还要陆巍给三妮儿磕头赔罪,然后你再出钱把她好好埋了,不然我真会死给你看!等我们娘儿俩都死了,你和你黑心烂肝的儿子就等着夜夜晚晚都恶鬼缠身,不得好死吧,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李氏也要气疯了,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挣不脱被王盼弟死死抱住的腿。
一旁李舅母也是气得浑身直哆嗦,“还有没有天理了,贼喊捉贼还有脸咒人,还有脸骂苦主黑心烂肝,我告诉你姓王的,你就是马上死在这里,我们也绝不会给你一钱”
冷不防一个童声却打断了她:“二婶,给你菜刀,你不是说要死给我们看吗?那现在就死吧,放心,等你真死了,我一定会让我娘赔你五两,不,十两银子的,所以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果然吓唬人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循声看去。
就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正是个子还不到成人肩膀的陆薇薇,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小小的人儿满脸都是冷漠,让人乍然之间竟忘记她不过才七岁,还是个真正的孩子。
但也就是一瞬间,人们便已相继反应过来她才只有七岁,长得也是那般的玉雪可爱,乖巧无害,却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来一时间都是满心的微妙与复杂。
李氏爱女心切,却是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惟恐陆薇薇不小心伤了自己,已先急道:“小巍,你几时去拿的菜刀,我前儿给你炖鸡汤时才磨过这刀的,快得很,你快放下王盼弟你个不要脸的还不松手?大嫂,你快把刀给小巍拿走”
李舅母想到小姑子可特意交代了自己看管照顾陆薇薇的,结果她却连孩子几时跑开了,还去灶房拿了菜刀来都不知道,羞愧不已,忙“哎”
了一声,“我马上把刀给小巍拿走,妹妹放心。”
随即转向陆薇薇,“小巍,把刀给舅母,好不好?”
陆薇薇却没把菜刀给李舅母,仍是一脸的冷然,道:“娘、舅母,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到自己的。既然二婶一直说要死给我们看,我就想着我们不如成全了她吧?”
讥诮的看向王盼弟,“二婶,你也听见了,我娘才磨过刀的,快得很,保证你一刀下去就能死成,不会弄个半死不活的。我刚才说的,只要你真死了,我娘一定赔十两银子,也是真的,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所以你真的可以安心去死了。对了,记得割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