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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心里想着的,是那人骑在马上的身影。
他像纵横毬场时那样,驰骋而过,英姿迷人。
而后……
“你怎面色这般难看。”
景璘看着我,“莫不是觉得此计不可行?”
“没有不可行。”
我说着,声音有几分僵硬,“可行得很。”
夜里,我喝了些安神汤,
但我仍然睡得很是不好。
景璘一直想知道,我给上官家平反之后,要做什么。
托景璘和后宫那些财大气粗的嫔妃的福,我手上已经攒了许多的钱财,足够我下半辈子逍遥自在。我想,我甚至可以过一过明玉梦想中的那种日子。
至于我离开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我并无所谓。
景璘会好好做他的皇帝,景珑会位极人臣。我的那点隐瞒或欺骗,与他们得到的东西相比,乃微乎其微。
这般光明壮丽的前景,已经近在眼前。
可我,却出奇的沉静,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欣喜,
——是么,朕拭目以待。
那声音一遍一遍在脑海响起。
我辗转反侧,不胜其烦。
故地(上)
骊山行宫田猎之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自开年以来,这是宫里第二次筹办这等天子与百官共同宴乐的盛会。
不过没有人觉得这非节非庆的,突然来这么一场游乐很反常,因为没什么比太上皇本身更反常。对于热衷私下里议论局势走向的百官而言,无论站哪边,也没有人会拒绝去凑这个热闹。
太上皇从北府大营回来,似乎就是为了这最后一日的法会。因为隔日,他就又回了北府大营。
女冠们自是失望的,并且随着法事结束,她们也收拾了东西,回宫去了。
至于我,因为景璘又有了新宠,我这传说之中的罪魁祸首自是要避一避风头,免得被六宫的怨气冲撞。反正太上皇去了北府大营,我也乐得留在芙蓉园里。
对于太上皇再度去了北府大营的事,景璘显然心平气和。
他甚至殷勤地每日派人到北府大营去请安,看看太上皇少了什么用物,有什么吩咐。似乎他不但没有对太上皇在北府大营住下心怀芥蒂,还唯恐他在北府大营住得不开心。
不过天公不作美,初夏之际,雨水频频。这对田里的庄稼自是好事,对景璘而言,却叫做好事多磨。日子一拖再拖,终于定了下来。
四月二十六,宜出行,宜嫁娶,宜扎小人。
去行宫之前的这些日子里,景珑时常在青霄观里出现。每次他过来的名头都是给他的祖母刘婕妤进香,连兰音儿都感到好奇,对我说,刘婕妤不是在琅琊王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么,怎么看上去像是从小带大的样子?
虽然我对景珑谈不上有什么男女之爱,但我也并不讨厌他。
从小,他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长大了之后,更是开朗健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那里坐着,烹茶或者赏景,偶尔答上一两句,他能够滔滔不绝地从一个话题来到另一个话题,并无烦闷。
“殿下回京,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吧?”
这日,我和他在斋宫的茶室里喝茶,问道。
“正是。”
景珑道。
“这些日子,殿下都去了何处?”
“见一些旧日故友,打打马毬。”
景珑道,“有时陛下也召孤过去,让孤陪他对弈。”
我说:“哦?与陛下胜负如何?”
景珑挠挠头,道:“约摸十胜三。”
我不由笑了笑。
从小就是这样。景璘的棋艺,不好不坏,但他一向觉得下棋是为了高兴,从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他挑中了棋艺更坏的景珑,每次都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