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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多有条羊街 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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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告诉室友们:“我姑父她妈,我二姑的婆婆,就是集中营放出来的。”

“幸存者?”

陈飒来了兴趣。

“嗯。说是她长得跟我一样,个头很小。然后有个什么德国军官,良心发现,给她裹在大衣里头,把她送出去的。”

“哇,真的好像电影里的情节!”

兰珍惊呼。

陈飒则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后来呢后来呢?她有没有什么回忆录之类的?她家里人呢?”

“家里人全死在集中营了。——那个老太婆后来来了加拿大,也嫁了个逃过来的犹太人,夫妻俩开了个小药厂,很成功。但她一直有忧郁症,生完我姑父以后特别严重。经常哭,常常哭着睡着,睡着了再哭醒,而且酗酒,四十几岁的时候就自杀了——我姑父那时候才十来岁,比他儿子大不了两岁。”

陈飒和兰珍很是震惊。

“那你姑父的童年创伤应该很大吧?”

兰珍关切地问。

小蝶抬起红肿的双眼,望着朝夕相处,也算“共患难”

了的室友们,说:“是不是心理创伤我也不懂,反正我姑父也有忧郁症,自杀过好几次。——我还住他家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他在洗手间,半天不出来,我姑不放心,进去一看,他把一把折叠刀插进了肚子,就是钥匙扣上挂的那种——”

“瑞士军刀?”

陈飒说。

“对,对,就是那个。我姑吓死了,又不敢大喊大叫,怕吓着两个小孩,就把我喊起来。我也吓死了,好几天不敢关灯睡觉——后来等他休养好了,我爸我妈就让我赶紧找房子搬出来,怕哪天深更半夜一觉醒过来,又看到一地的血。”

兰珍和陈飒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个刀小,扎得不深,他肚子上脂肪又厚,没伤到内脏。你说你要真把自己扎死了,你不是让你老婆带着你的小孩每天住凶宅吗?反正那时候我真恨死他了,一个大男人那么脆弱,做起事情来不管不顾的,那么多钱还忧郁症,搞得我姑好可怜,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要服侍他,看着他!但是今天看了这个电影,我忽然感觉我理解他了。”

小蝶不好意思地说。

“看你二姑住那么大的房子,家里有那么名贵的钢琴,其实风光的背后也蛮不容易的。”

兰珍感慨。

陈飒难得文明:“对啊,所以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兰珍仰头叩问天花板:“可是我这只是间简陋的小屋,是一件破袍子,虽然没有蚤子,可是为什么要漏水?”

第二天晚上,陈飒下班到家,差点和从电梯里冲出来的一个半大孩子撞上,孩子的奶奶立刻用中文呵斥了他,要他跟陈飒道歉。

双方互相一打量,陈飒立刻认出,这是昨天在楼下和她搭话,要把女门房的头打爆的华人阿姨,两人都笑了。

此刻,阿姨正带着小孙子,大包小包地往外运东西。

“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陈飒好奇地问。

“不是不是,他们这个星期要处理那个墙,我们去宾馆住几天,保险公司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