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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1章 过往恩怨无非是权力之争(第1页)

夜色弥漫,迎风楼点起一根根松脂大蜡;一时灯火通明,明亮如昼,席间气氛甚好。

大魏将门喜欢繁华热闹,衣物不畏大红大紫、器皿不厌金银珠宝、食物不忌大鱼大肉;那种生恐提及“金银钱财”

就会庸俗的自命清高,在将门完全不存在。

贺拔允准备的主菜有手扒羊肉、炖牛肉、烤全羊、肉干、烤鸭、“白斩鸡”

、油炸鱼、骨头汤,时蔬也有,但就像香料一样少,此外还有胡饼、奶酪、奶酒……所有一切很是粗犷,至于精致清淡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列席女子,除了尔朱英娥这个丫头以外,贺拔允和几名文武也带了自家夫人,倒也不显特立独行。

宁武城文武见到卫铉和尔朱英娥同坐一席,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戒惧,但见卫铉谈笑自若、言谈如沐春风,心下暗想道“传言这位少年将军以杀伐果决、手腕酷烈,深得大都督青睐,如今看来,却是言过其实。”

觥筹交错间,文武官员疑虑尽去,眼见尔朱英娥举以卫铉马首是瞻,大有夫唱妇随之态,于是都向卫铉敬酒,说着一些奉承话,眼角余光窥见尔朱英娥笑意盈盈、与有荣焉,便知道找对了人。

酒的度数不高,有如饮料一般,卫铉也是来者不拒,一圈下来,便止杯道:“稍后还有要事相商,不宜饮酒太多,改日再与诸位一醉方休,不知可否?”

众人欠身应和。

卫铉目视主位上的贺拔允,开口道:“贺拔将军,肆州变故,也听尔朱娘子说了一些。可是我只知晓尉彝据城而立、意图挟持尔朱娘子。余者讯息,一概不知,还请将军详说。”

按照“后宫不得干政”

、“女子不得干政”

的原则和规矩来说,卫铉这番话说得很不合适。可是北魏的社会风气和很多王朝都不同,北魏一些才华出众的女眷实际就是丈夫最信任、最可靠的军师和参谋。再加上女性心思细腻,能发现男人容易疏忽的细节,所以男人谈论一些众所周知的政事之时,一般不会刻意避开女眷。而贺拔允在这紧要关头所宴请的人,显然都很可靠,卫铉自然更加不用避讳了。

();()  “正有此意。”

贺拔允微微欠身,整容肃色的将自己所知一切,详详细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尉彝亦是当世名将,他在太和年间以员外散骑侍郎起家,宣武帝时期,授左将军、太中大夫,宿卫宫城,参议朝政,说是天子近臣也不为过。本朝正光年间,他先是跟随尚书令李崇抵抗柔然,继而辅佐安丰王元延明平定元法僧叛乱,得授后将军、肆州刺史。及至六镇之乱爆发,他再次以别部将领隶属李崇。

便在这个时候,肆州秀容豪强乞伏莫于和万于乞真看到北方的破六韩拔陵、西边的莫折念生搞得有声有色,尉彝又把肆州主力大军带走,两人聚众发动叛乱,杀了秀容太守尉伏越。

上党王元天穆曾经跟随李崇、元渊为首的北伐大军,前往前线劳军,路过秀容时,遇到了砸锅卖铁、招兵买马的尔朱荣。两人同样英俊潇洒、骑射一流、豪气干云;一番亲切交谈后,发现彼此秉性相同、志趣相投,仿佛是找到了世上的另一个自己,深情对视一眼后,结为了异姓兄弟,元天穆年长,成了“大哥”

就在乞伏莫于、万于乞真造反之时,元天穆刚好完成使命、回到洛阳,当他忽然听说有人杀官谋反,于是主动请缨,表示要前往并州一线保家卫国,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任命他为并州刺史。而元天穆领得大权的第一时间就派使者北上,让他的“荣弟”

遏止贼军发展势头。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异姓兄弟那么能打,尔朱荣接到兄长的信件后,仅仅率领五百骑就灭了乞伏莫于、万于乞真联军。整个作战过程没有任何计谋,直接就是硬碰硬,而用时竟然不到一个时辰。

尔朱荣牛刀小试,旗开得胜,接着又在元天穆全力支持和配合下;相继歼灭肆州和并州其他反叛势力。战后,尔朱荣在元天穆和元乂等人的运作下,搭上胡太后这個关系,一举受封为为博陵郡公、安北将军,并且以河东北道大都督的身份节制并州、肆州、恒州、朔州诸军事。

而尉彝从北方回到肆州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了,他不但死了堂弟尉伏越一家几十口人,竟然连军权也没了;他又如何甘心?

();()  一开始,尔朱荣其实是忍让忍让再忍让,不愿与之为敌。倒不是说他怕了尉彝这个人,而是他害怕尉彝背后的尉氏,而尉氏又与穆、陆、贺、刘、楼、于、嵇七大姓氏同气连枝,这哪是他所能对抗的?

此之以外,尔朱荣也想通过尉彝和鲜卑八大姓建立良好关系,然后借助尉氏等姓的强大影响力、强大声势来掌控河东。所以他为了达到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效果,向尉彝做出了承诺:自己将会全力协助他治理肆州,并且用尔朱氏的人力和财力帮他砸出一个举世瞩目的政绩;好让尉彝凭此政绩,漂漂亮亮、光光采采的进入中枢当大官。

只要尉彝愿意合作,尔朱荣就与他结为异姓兄弟,甚至以长辈称之也可以。然而尉彝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而不是徒有虚名的中枢要职,况且身世高贵,一直视尔朱荣为“尔朱胡貊遗种”

,岂能自降身份与之结为兄弟?岂能认领一个杂胡为侄?

两人谈判失败以后,便开启了没完没了的博弈和斗争,有时是在肆州相互使绊子、有时是在朝堂之上拼人脉关系;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弄走、弄死对方。

介绍完尔朱荣和尉彝矛盾,贺拔允已是口干舌燥,他喝一杯酒润了润喉咙,又说道:“我军这次北伐斛律洛阳,尉彝又在粮草辎重方面大动手脚。若非斛律洛阳太过废物、若非大都督赢得太快,北伐之师必将陷入无粮可食、军心大乱的危险。而今战事结束,大都督军威和声势更上一层,即便没有朝廷封赏,大都督在河东北道也是一言九鼎、无人可敌的存在。”

“那尉彝并非是愚笨之人,定然知道自己卑劣行径一看账目即可知晓,就连刻意追查都不用;此时他眼见大都督即将凯旋归来,惟恐自己遭到清算,想必是寝食难安、坐卧不安。”

贺拔允端起夫人添酒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直视卫铉道:“卫将军,你可知尉彝为何要做此番举动?”

众人都看向卫铉,看他如何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