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页)
出了理政殿,褚朝雨微扬下颌看了眼广袤无边的暗沉天幕,眉眼间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似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笼罩在这里,一点一点压下来,让她逐渐透不上气,逐渐窒息。
顾宴风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侧首看着她,并未言语,直到褚朝雨的目光落过来,虽是她极力强忍着,可顾宴风依旧在昏黄宫灯下看到了她眼角那抹绯红。
他拦腰将褚朝雨抱起来,淡声道:“孤抱你回去。”
褚朝雨垂眸未语。
“知道让你的婢女去找孤,还不算傻。”
走了一会,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褚朝雨抬眸看了他一眼。
今日因着要去当铺,从蟹儿胡同出来后,她就让车夫想方设法的甩掉了顾宴风安排在身旁的侍卫,想来顾宴风还不知道她去当掉了那串白玉铜铃手链。
顾宴风将她径直抱去了月清殿。
将褚朝雨放在矮榻上后,顾宴风突然蹲下身来看着她,嗓音温润道:“孤看看你的膝盖。”
褚朝雨本能的摇头:“不用了,不疼。”
“疼不疼,孤看了自己会分辨。”
他蹲在那里,高大而俊朗,温柔的褪去褚朝雨的鞋袜,随后卷起她的中裤,凝白的肌肤上一片洇红,顾宴风吩咐:“取药膏来。”
小蜡急忙拿来了药膏。
顾宴风一手拖着她的小腿,一手用指腹沾了药膏后轻柔的给她涂在膝盖处,动作温柔,指腹微凉。
从褚朝雨的角度去看,顾宴风眼眸低垂,神色间皆是认真,好似被他拿在手中的是无价之宝,他眉头微微蹙紧,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放松下来,继续给她揉着。
褚朝雨眼角落了一滴泪。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在那三年时间里,她其实想过无数将来嫁给他后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那时他告诉她,他的家乡就在扬州,因着江浙地区倭贼猖行,他才会从军去为国效力,她想,等他回来,若是能取得战功一同随她回到上京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他们留在扬州生活也很好。
她想了太多太多。
只是一切事与愿违,不止她嫁了人,他也变了,与她想象中的他变得完全不一样,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太子,是储君。他不会再是那个一切都顺着她心意的清淮哥哥了,她突然在想,若是——若是他能赴了三年之约,一切不知会是什么样。
顾宴风给她涂完了药,起身去看她时,褚朝雨早已恢复如常,她道:“谢殿下。”
顾宴风看了她一会,嗓音温和道:“皇后给你的香珠和衣服在哪?”
“放起来了。”
褚朝雨说完,明白顾宴风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她看向小蜡:“去取来,送到殿下殿中。”
小蜡应下去了。
顾宴风又道:“早些歇着,孤走了。”
褚朝雨看着顾宴风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好大一会,他的背影宽大而颀长,带着冷厉之气,褚朝雨叹息了声。
——
接连几日,褚朝雨去辰阳殿中,只上午在那里待上一两个时辰,顾宴风便让她回了月清殿,而且,他最近好似都不那么吓她了。
褚朝雨将那日当那串白玉铜铃手链的银票在手中数了一遍又一遍,那日顾宴风惹恼了她,她便想着不再受制当了那串手链,如今突然不知该如何与他提起这件事了。
主要是顾宴风最近似是很忙,亦或是他不愿意理她了,褚朝雨想了想,觉得有些闷,今日午后着实燥热了些,她用了碗桂花冰饮还是觉得有些烦躁,就去月清殿外的荷塘处转了转。
夏日圆荷,正值繁茂,可因着是午后,就连荷叶也似打不起精神来,荷花也不似清晨那般泛着露水水莹莹的模样,唯有绿荫之下的鱼儿恍若隔世般游动的欢快。
褚朝雨在一处挡光的石栏处盯着游动的鱼儿,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走来,极轻极缓,便以为是小蜡又取了冰饮来,便也没在意。
一道清丽明亮的嗓音突然响起:“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褚朝雨闻言回眸,浅笑了下,一时之间倒有些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她想了想,如今她是住在东宫里,回道:“我是庆安长公主的义女褚朝雨。”
对面的小姑娘瞧着年纪和褚朝雨相差不大,被身旁的宫女撑着伞,生的一副俏丽模样,尤其一双眼睛生的又大又圆。
她将褚朝雨打量了一圈:“你就是褚姑娘啊?”
她似是对褚朝雨很好奇,自报家门道:“我是兰嘉公主,庆安长公主是我姑姑,东宫是我哥哥的。”
东宫是她哥哥的。
褚朝雨有些惊讶,她倒是从未听长公主和顾宴风提起过这位兰嘉公主,她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兰嘉公主今岁十七,与褚朝雨年纪只相差几月,是顾宴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本是都跟随着庆安长公主去了扬州暂住,后来顾宴风回京请命带兵作战,庆安长公主与夫君感情那时早已不合,便常出去游玩,万定帝派宫人去接她回宫,这位兰嘉公主死活不愿,跑去了泉州外祖家一住便是好几年。
如今,哥哥和姑姑都在上京,她前两日便也回来了,主要也是早到了定婚成亲的年纪,她是公主,她外祖父不敢随意给她许配人家,便将人给赶了回来。
兰嘉见褚朝雨眼眸中透出惊讶,她爽朗大方道:“你不知道我也正常,可本公主却知道你,昨日一回到上京城,便听到处都在传你的事。”
褚朝雨明显从兰嘉的眼神里看出了对她的不喜欢,以及对于那些传言让兰嘉对她产生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