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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恆失手殺掉嫡長子之後,心神一下清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下了何等滅絕人倫之事,他抱著顧泓文的遺體哀嚎痛哭,伸手去摸顧泓文的嘴角,還記得起顧泓文笑時的樣子。可顧明恆猛地想起了什麼,五雷轟頂一般,眼淚霎時間冰凍,很快冰凍入心,再蔓延他全身,顧明恆整個人都僵住了,呼吸要停止了似的,他的臉甚至比死去的顧泓文還要白得嚇人,嗓子悽厲狂喊著,喉嚨眼要湧出血來,「顧英辰、顧英嵐何在?」
下人們跪在門外,嚇得魂不附體,「兩人方才慌慌張張出門,往顧刺史府上方向去了。」
顧明恆恨不得拿利刃直接刺進自己的心臟,陪著顧泓文一塊下地獄。他手握重拳不斷打在自己的頭上,哭斷肝腸。他自幼也酷愛讀書,漢武帝與太子劉據之間那一句「太子面帶喜色」,他並非完全不知。只是他被權勢蒙住了眼睛跟心智,被顧英嵐兄弟巧言令色騙了去,以致於顧明渠父子用這樣低等拙劣的挑撥離間,就輕而易舉地讓顧泓文送了命。顧明恆馬上命人去軍中找顧泓禮回來,商議連夜誅殺顧明渠父子。
等來等去,顧明恆心急如焚,不等顧泓禮回來,他自己先忍痛換上盔甲想早些出門與顧泓禮會合。不料剛走到宅門,下人就飛奔過來哆哆嗦嗦上報,「二公子在門外被人拿下了。」顧明恆命人將宅門全部打開,他跨出去,果然見顧泓禮在陳放手上。
阿永坐在馬背上,如坐針氈,她後悔沒有把自己家中那一柄槍頭帶去念霖府上,她曾用那槍頭割斷了念霖的捆綁、助他逃脫吐羅的劫持,這時候若是能趁機帶上,必要時她或許也能為自己的性命拼搏一番。
顧明恆一見到顧明渠,掄起手中銀雪龍鱗長槍直接朝著顧明渠打殺過去,雙眼血紅、幾近咬碎牙齒:「顧明渠,你還我文兒的性命!」
顧明渠正要應戰,陳放手中紅纓長槍將顧明恆一擋,對打了幾下才將顧明恆截住,他神色與聲音都冷透了:「顧旌節,你一向對我等朝廷大員接手西川事務不滿,此次竟借祈福冬祭,下令讓你的三萬獅面營蓄意沿途刺殺我等,朝廷容你父子三人不得!」
放在顧明恆受傷之前,要是他全身發力,西川根本無人能截住,可顧明恆被烏紇在心口邊上深深扎了一刀之後,因腐血、腐肉常生,常需剜割,久而久之,傷口處肉未生、舊肉漸去,形成了一處凹陷的大大的黑痂,此刻全力用盡,哪有不迸裂傷口之理?他發出慘叫,手中長槍沉重墜地,雙膝跪著,雙手捂著自己的傷處,人像盤根錯節的老樹扭曲痙攣,發出劇烈慘叫。
「父親!」顧泓禮要撲過去,再次被兵將摁壓得死死的,一下趴在地面。
「要刺殺你們的人是顧明渠父子!」顧明恆把嘴唇都咬破了,打抖著,嘴唇的血液流到衣襟上,他眼神之中有拉著一切下地獄的可怕,「我兒泓文的屍還在屋內躺著,你們要一個個給他陪葬!」
陳放拿出一張手令:「獅面營已對我確認,這調動手令就是你顧明恆親筆所寫,你試圖謀殺我之後,再把罪名加在顧刺史父子身上。獅面營是你親衛,只有你才能調動。」
「這不可能!」顧泓禮一聽,眼珠子睜得死死的,半邊臉被壓在地上,他說話含糊不清,但也可聽得出他內心的難以置信、憤慨難平。手令分明就是他與顧泓文作假,獅面營在祈福儀式後也馬上發現了手令為假,此時獅面營是受了何人的指示才會背叛他與父親?
顧明恆聽了陳放的話,扭頭轉向顧明渠,「我看出來了,你真是不讓我父子身死不罷休,竟提前將這局設得這般精準歹毒。」
「說什麼設局不設局,一切都不過是你咎由自取、惡有惡報,我與父親離開西川時,你對孤弱無依的念霖不也下了死手嗎?」顧明渠對他沒有了半分兄弟之情,「顧明恆,你心術不正,自作自受。」
顧明恆聽了此話,伸出血淋淋的雙手去抓了自己的長槍,撐著地面,扶著長槍跌跌撞撞站起來,他滿口鮮血,臉上露出抽搐、猙獰的笑:「這西川不是你顧明渠祖孫三代的,我父親的功勞比你父親的功勞大,西川有一半是我父親打下來的。要不是他執意維護你們,自己帶了西川圖去了京都,這西川節度使的位置還輪不到你們!你以為,你父親對我器重有加,我就會對你們感恩戴德、就會知足常樂?妄想!可恨我千算萬算,算不到這報應竟然落在我文兒的身上。」
陳放初到西川時,見顧明渠得顧有崇諸多舊部將擁戴,怕不好壓制顧明渠,這才刻意拉攏顧明恆,替顧明恆向朝廷討封了旌節之職,雖不是名正言順的節度使,可顧明恆在西川持了這旌節,就跟節度使無異。後來,陳放見顧明恆對自己始終是有連根拔起之心,這次才決意跟顧明渠站到一起,畢竟顧明渠只官封刺史,事後應不難對付。
劉勛也騎馬到了,對顧明渠說道:「念霖已做好備戰。」
顧明恆一聽,感覺到了末路,他的兵馬尚未來得及去召集。
陳放下馬,揮手命人把顧明恆父子帶進去,到了顧泓文喪命之地,屋內血漬早凝固,顧大夫人伏在顧泓文身上哭得昏天暗地,下人們也哭成一片。見諸多軍將押著顧明恆、顧泓禮進來,屋內慌亂成一團,顧大夫人見顧明恆傷處開裂,人已經動彈不得,放下了顧泓文的屍,披頭散髮、連滾帶爬去到顧明恆身邊,紅腫了眼睛、沙啞著聲音,揪著顧明恆的衣領:「我的文兒啊!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到底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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