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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里,阿弗把章太医开的药一口饮尽,汤药渣滓黏糊糊地残留在牙齿上,激得她喉咙一痒,差点吐出来。
赵槃双眉轻锁,低低吩咐沁月,“给你们主子拿过来点糖莲子。”
他平日里都不叫阿弗吃多了甜的,怕坏了牙齿,也怕她不肯好好用膳。今日汤药太苦,确实惹得她备受煎熬,便只好破例了。
阿弗咳了咳,把碗丢在桌子上,委委屈屈地颤着眉睫,“好苦啊我以后再不要喝了。”
赵槃难得地露出一丝轻浅的笑影,微凉的指尖给她送上了枚糖莲子。
阿弗按他心意乖乖巧巧地吞了,糖莲子的甜丝丝的糖味渐渐融化在嘴里,嘴里的苦涩之意才稍减。
赵槃揉揉她的脑袋,在她水光淋淋的双唇上轻吻了下,拿手绢替她擦去嘴角墨黑的药渍渣儿。
少女乌盈盈的眼睛差点被呛出了泪,呼吸细细地窝在他怀里。
赵槃眼色柔了柔,“忍着些。”
他之前再三思忖过,阿弗身体虚弱,月事已然被避子汤弄得紊乱,接下来肯定不能再喝了。
既然有外室不能先诞下子嗣的规矩,那为了叫阿弗养好身子,他这段时间只能忍着不和阿弗亲近了。
饶是如此,他仍然抑制不住想抱一抱她的念头,就让她就那么静静靠着他也是好的,仿佛一放手她就会如一根蒲公英般飘远似的。
等到太子妃进门的事情一了,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阿弗接回东宫去,然后寻个由头抬她的位份。
有了位份,将来他们的孩子就可以养在阿弗自己身边,不必送到嫡母处养着。
百年之后,他还可以颤颤巍巍地看着阿弗的满头银丝,盛夏相互依偎坐在树影下,种花写诗烹茶
赵槃的思绪一时飘远。
阿弗仰仰雪白色的脖子,见男子眼中尽是宁静之色,好像心绪已经平和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还在暗暗责怪自己刚才夜探书房之事,委实太冒险了,差一点就毁了大计。
虽然不晓得赵槃那谜一样的动机是什么,但是阿弗觉得,既然赵槃想把自己的身体养好,那她大可不必拒绝。
毕竟她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身体是本钱。
但是这个孩子绝不能是赵槃的。
她常常在睡前思量着,等她从赵槃身边逃开,跟着沈婵到姑苏去。
姑苏是个好地方,山高水阔,她可以自己搭一件小木屋,在木屋前种个小菜园子。再嫁一个朴实强壮、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庄稼汉子,过着耕田洒扫的田园生活,就甚好。
没事别去山上闲逛,遇见受伤垂死的陌生人送到医馆去就走人,不多说一句话,也绝口不泄露自己的身份。
到时候,什么卫长公主,什么太子妃之争,就统统与她无关了。
灭了烛火之后,男子从后面抱住阿弗的腰,均匀的呼吸就缓缓地落在她耳后。
阿弗的手臂从他臂弯里挣了出来,侧着目,回头看男子,“殿下,明天您答应我去将军府的,您没忘记吧”
她其实早就想问,但今晚男子脸色一直阴晴不定,便一直没敢问。
赵槃低低地应了声,淡淡地说,“恐怕不行了。明日西南边境有桩要事要办,我脱不开身。”
阿弗心头一紧,怀疑赵槃是故意的。错过了明日的生日宴,她联系沈婵的计划就泡汤了。
她略带嗔怪地转过身来面对男子,眼中蕴了丝丝水光,“殿下,您言而无信。”
赵槃抚了抚她,神色不明,“别闹。过几日。”
阿弗握着他的泛着寒意的指尖,低婉地说,“殿下,叫我自己去吧。沁月陪着我,我也不会走丢的。”
她本来不太擅长逢场作戏,现在为了打动赵槃,只得做出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模样来。
不想赵槃沉沉地说,“不行。”
阿弗身子靠近了一些,柔软的面颊贴在他薄薄的寝衣上,“殿下,阿弗这两天胸口一直闷闷的,吃什么都没胃口。阿弗之前天天上山惯了,现在整日整日地不出门,会憋出病的。”
说罢,她进一步做出了让步,“阿弗可以扮作男子装束,不会叫任何人认出来,也不会玷损您的清誉的。”
赵槃低声,“等闲人,将军府是不会叫进的。”
见女子还像个小猫似的缠在他手臂上,轻轻叹息了声,“罢了,我明日着实走不脱,便叫晋世子领你进去吧。”
阿弗听赵槃终于答应,心中暗喜不能自抑。又闻晋世子,想了半晌,却并不记得他是何人。
不过她也懒得细究他是何人,只要能带她到将军府,无论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