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6页）

人人奉承，让萧越更加盲目，从每月一颗丹药变为每日一颗。

他陶醉于自己千秋万代永掌皇权的美梦里，对民间疾苦不闻不问。

有时头疾发作，便将奏折交给我，让我学着批阅。

我学得很慢，每本批复之前都会先问他的意见，他渐渐不耐烦，让我看着办。

他始终没有把我这个哑巴厨娘出身的女人放在眼里。

当我有一日在他病榻前撤去他的药食时，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饿得腹内空空，我撒了一把芨芨草在地上，让他捡来吃。

“大胆！黎九？皇后？”

他声嘶力竭，可惜无用。

黎九已被我以萧越的名义处决，他喜怒无常，没有人疑惑皇上为何要杀黎九，连黎九本人也认命，引颈就戮。

皇后花季少女嫁予他，没得过他半分尊重，反而时时有性命之忧，早就远离世事，缄默不语了。

他又唤稷儿和御林军。

稷儿对我孝顺至极又受他猜疑多年，自然不会理他。

御林军早已看清形势，向我和稷儿效忠。

萧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饿了两日，受不了了，囫囵将芨芨草吞入腹中。

此后他每日都只能吃到一小把最老最苦的芨芨草。

“何故如此虐待朕？”

我将他绑缚住塞入泔水车，运到城郊去看民间苦况。

13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之时，萧越也曾下令轻徭薄役，减免赋税，因此百姓生活有一定好转，齐昭写信说老百姓每五日能吃得起一个馒头了。

可是这几年萧越贪图享乐，不问政事，百姓又回到了靠芨芨草果腹的日子，个个面有菜色，苦不堪言。

萧越仍强辩：“朕统一天下，有大功于大蕲，必将流芳百世。”

我冷笑，将他拉到戏台茶馆，让他听清楚，大家真心纪念的人是谁。

齐昭原本是战神，被揭穿女儿身后，更富传奇色彩。

起初因萧越定了齐昭的罪，百姓不敢放到明面上讨论。

他将政务交托我手之后，我请文人墨客作诗填词，写话本编戏文，让齐昭驱除蛮夷、剿匪平叛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萧越回宫后，仍不死心，私下千方百计找宫人帮他联络群臣。

我索性当着他的面以他的名义召见太傅、骠骑将军等人。

所有人称病不来。

萧越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殊不知他喜怒无常、嗜杀成性的行为早已失尽臣民的心。

御医说他病入膏肓，已无药可医了。

我让御医尽力为他续命，每当他以为自己身子好了一点的时候，又一刀刀割他血肉，摧毁他的希望。

萧越所居宫殿被我放满了先皇后、潥阳公主和齐昭等人的旧物。

他睁眼闭眼都是故人前来索命，每日连半个时辰都睡不到，精神疲惫，渐至疯癫。

我曾去看过一眼，他急匆匆地下跪向我乞讨吃食，又被身侧的太监随意踢倒。

一朝皇帝落得如此下场，本就是罪有应得。

手下的人拿着白绫上前，拉扯后，这宫殿里再听不到萧越的哀嚎。

那天我对外宣称萧越病逝，稷儿以太子之名即位。

我让他对外称我常居国寺，实际上，我来到了齐昭的故乡，一个漫山遍野开满了小黄花的地方。

这里曾遭战祸十室九空，现在慢慢恢复民生，人情淳朴。

我开了一间食肆，每日做些爽口小菜给乡里人吃。

记得齐昭生前所愿便是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受蛮夷欺辱，不被苛政虐待。

我会睁开眼，活得久一些，替她和所有战死的将士好好看着稷儿施仁政，走正途。

黄泉路漫漫，希望她这次能走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