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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頁(第1页)

梁牧也這次沒再說「沒事」。在加拿大那兩個月,他好像預支了他所有的大度,如今留給他的,只有涇渭分明的界限。

半晌,他看著池羽的眼睛,開口說:「咱倆之間,已經……」

池羽打斷他,好像不忍聽到答案。他主動說:「我知道。是熠川的事。我……有點東西,本來是去年想給你的,然後……然後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聯繫不到你了。」

他提起一個袋子,可梁牧也沒說話,也沒伸手接。梁熠川已經過世四年,他能有什麼事,梁牧也不太相信。只不過是池羽想見他的藉口罷了。倒是難為他這麼興師動眾。

池羽見他沒有接的意思,慌不擇路,只好嘗試最後一招:「下周是我的生日,你就當……」

梁牧也感覺太陽穴都突突地跳,勢要把血管擠破。他伸手去壓,想緩解疼痛,可忘記了額角剛剛縫線,差點被他生生扯開。連日來的壓力和疲憊,推門時的毫無防備,舊的誤解疊上的欺騙,差點在那一刻爆發。他終於是忍不住了。

「池羽,在格凸的這些人裡面好幾個你也都認識。你把我從貴州一個電話叫到北京,我把爛攤子都扔給鄭哥,就是為了……」

格凸那邊,潘一格他爸只是答應了去旅館暫住,鄭成嶺跟他再三說他自己可以搞定,可梁牧也當然清楚,這件事不好辦,也沒有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這句話他沒說完,說完可就太難聽了。池羽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閉嘴不言了。

良久,他艱難地擠出來幾個字:「對不起。」

他確實是不知道格凸的拍攝狀況。連黎向晚都不知道,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前,梁牧也正在cmdI牆上倒掛金鐘。

梁牧也輕輕嘆了口氣,沒再追究。他倒寧願這門口停著十輛粉紅法拉利,十個陳悅琪們排著隊挑他的刺,也比面前安靜坐著的人要好。他好歹可以公事公辦。

夕陽早已經越過書桌,投射到置物柜上,正是他最喜歡的那個傾斜角。黃昏的光最柔和,打在池羽的臉上,卻沒能把他緊張的神色融化分毫。

臉還是同樣一張臉,眼睛還是同樣一雙眼睛。不像是燈箱上面糊著的精修圖,傷疤還在,神色也沒變,確實是他認識的那個池羽。

梁牧也看著他,兩個晚上之前的那個想法化身成現實,可他卻絲毫想不到任何與浪漫、美好或者勇氣相關的字眼。那都是在夢裡。而現實脆弱而醜陋,連記憶都蒙上了一層灰。他看到的只有他的隱瞞。

聽到『梁熠川』這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那一瞬間,梁牧也夢回一天前的cmdI岩壁。只不過,此刻是他的一顆心,自由落體似的往下墜。

還他媽是硬沖墜。靈魂震盪,根本沒有緩衝的餘地。腦袋跟著肩膀一起沉沉地痛。

池羽做的事情,其實和兩天前的唐冉亭也差不多,無非是辜負了他的信任。可唐冉亭是無心,而池羽則是有意。

兩分鐘以後,辦公室大門打開。是梁牧也先提著個紙袋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黎向晚和張艾達對視一眼,隨後往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邁步走。張艾達進屋去安慰她的心肝寶貝兒,黎向晚則出門,追上他的摯交好友。

張艾達看池羽仍同一個姿勢坐在凳子上,好像若有所思。

「沒事吧?」她有點不放心。

池羽抿抿嘴,苦笑道:「還能有什麼事。」

「說上話了?」

「嗯,東西也給到他了,」池羽說,「無論怎樣,還是謝謝你。」

張艾達低頭看表,算著這時間:「沒多聊兩句啊。」她打發哪個前男友,都沒有這麼快過。這還不到兩分鐘。

「沒什麼可聊的了。」他倆已經是完全的過去時,甚至都沒有開始過。池羽想,他還是要忠於自己本來的目的。目的是把他手上跟熠川有關的東西交給他的家人。從這個角度講,任務圓滿完成。他不應該不開心,不應該有過多的期待,更不應該覺得遺憾。

張艾達看他情緒穩定,放下了心,這才又問:「該說的話都說了,咱……明年可以簽TnF嗎?」

在和am簽經紀約之前,池羽和邁的人一直在口頭談著簽約條件,但沒落實到筆頭。張艾達接手後,幫他接觸了幾個贊助商,其中就有戶外資深品牌ThenorthFanetF有一支冰雪極限之旅的運動夢之隊,最近幾年在世界各地贊助了不少登山滑雪的探索之旅,其實比邁更加適合池羽的職業和興方向。

張艾達讓他簽TnF,可池羽死活就是不同意,他不顧之前和張艾達商業、滑雪各管各的約定,就一口咬定要簽邁。他說,邁是他人生低谷時候對他伸出手的第一個贊助商,而且從頭到尾不給他畫大餅、不看他年齡小就糊弄他。而且,他在斯闊米什和中國區的市場經理鄭成嶺成為了朋友。

張艾達一眼看穿,就問他,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你要是不能說服我,按照我們的約定,我明天就給TnF打電話談合同,大不了咱們誰也別簽。

池羽騎虎難下,被逼到牆角,這才開口,說——我想見一個人,了結一件事。而這是唯一的方法。那時候,梁牧也已經把他的聯繫方式刪掉了。

張艾達這輩子心軟的次數一隻手能數得過來,這大概是其中一次。池羽竟然成功說服了她。最後,她把代言費又談上去百分之二十,池羽和邁在全球範圍內簽訂了一個為期兩年的代言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