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第2页)
他的脸也越来越红。
蓦地,他重重打了个喷嚏,满屋子的旖旎登时烟消云散。
“穿好衣服出来,有多少话不能说。”
温鸾使劲一挣,三步两步出了房门。
“哦。”
凤凰儿对着空寂的屋子低低应了声,没有穿衣,反而重新躺进浴桶。此时水已微凉,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浸在
水中一动不动。
水波微漾,心神也跟着不宁,他举起碰过她的那只手,轻轻放在唇边。
良久,他方慢慢起身。
换洗衣服从里到外,一应俱全,且分外合身,简直就是比着他的身子做的。
黑底金线暗纹长袍,窄袖束腰,苍白的脸,黑不见底的眸子,无端透着几分迫人的冷峻威压。
看着镜中的自己,凤凰儿竟有些恍惚。
出来时,雪粒子下得紧了,老天爷大概觉得这是开春前最后一场雪,大把大把地往人间撒雪,好像要把整个天空倒过来。
她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廊下,似乎在看雪,又似乎透过这场雪在看某个人。
凤凰儿清楚地知道,那人不是他,因为他走近时,她眼中没有他的身影。
深吸一口气,待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过去,凤凰儿缓缓道:“我有个荷包破了,帮我补一补吧。”
温鸾看向他手里的荷包,眼神微微一缩。
不知这只荷包经历过什么磨难,上面的花纹已破损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若别人瞧见,一定以为他有什么病,把捡来的垃圾当宝贝。
望着那极为熟悉的针线,温鸾鼻头发酸,嗓子也哽住了,闷闷地发不出声音来。
看她的反应,显见是认得这个荷包的,凤凰儿的手指一点一点抚着上面残缺的花纹,“我们的班子大多在河南、山西等地讨生活,很少来北直隶附近,我却总想来京城。”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
方的班子,很少有班子跑别人的地盘上抢生意,班主问我为什么,我答不上来,只是觉得非来不可。”
他垂眸看向身边的人,“现在我知道了,我非来不可的理由。”
温鸾惊喜地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你记起来了?”
凤凰儿摇摇头,“高晟……我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们如何认识的?”
温鸾的眼睛一下子没了光彩,沉默不语。有些事,经由他人的嘴说出来,就是他人眼中的“故事”
,而非自己的亲身经历。
她再如何了解高晟,也不能完全体会高晟的心情和感受,况且她并不敢说了解这个人。
温鸾接过那只荷包,“差不多是重新做了,要过两天才能补好,今儿你先回去,等补好了给你送过去。”
凤凰儿没想到她说轰人就轰人,怔楞了下说:“还是我过来拿的好。”
“随你。”
温鸾脑子里乱糟糟的,“我忙得很,还要看顾店里的生意,不多留你了。”
凤凰儿只得告辞。
“怎么让他走了?”
阿蔷完全不理解小姐的举动,“他不上门,您坐立不安整日胡思乱想,他来了,您又把人往外推,你到底在想什么?别忘了还有个班主女儿兼救命恩人对大人虎视眈眈!”
温鸾苦笑着摇摇头,“大概是,我也有点自己的倔强。”
“这不叫倔强,这是钻牛角尖!”
阿蔷连连叹气,眼珠一转,却有了主意:小姐不开窍,只能她这个能干的丫鬟
努把力啦!
厚厚的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远远就听见大杂院的人们吵吵嚷嚷的,不时发出一阵大笑。
一丝笑意浅浅浮上凤凰儿的嘴角,推开院门,“我回来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却诡异地安静下来。
以往大大咧咧开他玩笑的人,此时都变得畏畏缩缩的,飞快瞟他一眼,旋即低下头假装在忙活——明明手里头什么活计也没有。
凤凰儿没了记忆,脑子却没废掉,一瞬间明白了。
他能打听到绣庄老板娘曾是高晟的女人,他们也能,而高晟……心狠手辣、虐杀成性,如今京城还流传着他徒手捏爆瓦剌使臣脑袋的故事。
况且还犯了株连九族的死罪!如果朝廷得知高晟未死,救了他的打铁班子也会受到牵连。
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凤凰儿叹息一声,走到班主房门前站定,敲响了门板。
老班主盘腿坐在炕上,正算账算得焦头烂额,见他进来忙道:“来得正好,有笔钱怎么也对不上,快来帮我看看。”
凤凰儿拿过账本,不一会儿就瞧出不对,“这里,算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