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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也相信,方旻淑還在,也會希望孩子好好的就行。至於對象如何,他喜歡就好。
所以破天荒的,已經戒菸二十多年的顧老師跟他兒子要了根煙,在辦公室就直接抽了。最後只問了句「是不是他從村里過來接你的。」方識攸答是,這段對話就結束了。
許南珩像往常一樣,到地兒了給他打電話,把車開進醫院院裡的空車位,然後在車裡等。也是像往常一樣,他在車裡看見方識攸出來了,就下車迎一迎。
誰知今天方大夫直接跑過來,他腳還沒沾地呢,被方大夫直接塞回車裡去了。
「誒?」許南珩不解,「怎麼了急什麼?」
「先走先走。」方識攸從副駕駛上車,拉下安全帶,催促他。
許南珩蹙眉:「怎麼,縣城裡養了個小的怕被我看見?」
「……」方識攸凝視他,「我爸。」
「什麼你爸?」
「我爸知道了,這會兒估計從二樓往下看呢,趕緊走吧。」
「……我靠。」
許南珩都開出二里地了,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問:「不行咱掉頭回去吧,我上去打個招呼?這麼溜了有點沒禮貌吧?」
「別了,下回吧,等你們雙方都建設好心理準備吧。」方識攸說。
「也好。」許南珩點點頭。他今天有點狼狽,怎麼著也得修剪修剪頭髮折騰一下打扮一下再去見人家家長。
說到這兒,許南珩尋思著是不是也應該給自己家裡說一下。方識攸似乎看穿了,在副駕駛說:「對了,你不用跟我似的,我家裡就我爸一個,他是看破生死紅塵的那個類型,接受起來比較容易,你家裡,我們順其自然吧。」
許南珩沒應也沒拒絕,含糊笑笑過去了。
一個禮拜接一個禮拜,日子過得飛快。
許南珩班上達桑曲珍已經初顯狀元的形態了,直到元旦前,許南珩都死死盯著她,做卷子做題,不僅是數學,還有英語物理地理化學這些拉分的。
曲珍自己也夠爭氣,統一摸底考考了個全支教崗總分第一,支教會議上許南珩被北京本校領導表揚了足足半分鐘。他倒是沒聽,自己的電腦掛著會議,用方識攸的電腦出卷子。
這天在小醫院的休息室,會議結束後,外面的天將暗未暗。許南珩開完會,收拾東西,把教材抱著,電腦就留在這兒,回學校看看次仁老師班裡的考試情況。
藏南高原的晚星一顆顆懸在湖藍色的天邊。
許老師清俊高挑,拿著教材書本,站在那兒抬頭看星星,風輕雲淡,銀河微瀾。
方識攸剛去休息室找他沒找見,走出來便看見許老師在那兒站著,穿一件半長的冷銀色羽絨服,仰著頭,在那兒看星星。
方識攸和他不遠不近,一雙眼睛灼灼盯著他。
其實許老師仰頭望星,也想感嘆點什麼詩詞歌賦。
無奈他是數學老師,文學底子薄如紙,只幽幽道了句:「唉喲我的頸椎。」
「給你揉揉。」方識攸走過來,一隻手蓋在他後頸,不輕不重地揉著,然後湊在他後頸嗅了嗅,「別總貼膏藥。」
「啊。」他被揉舒服了,眯著眼看他,「這學期要結束了。」
眼看著就要放寒假,許南珩恨不得像貢嘎縣高三一樣,休息一禮拜意思意思過個年得了。方識攸點點頭:「我明白,但也要顧著身體。」
西藏的跳樓式降溫讓許老師之前感冒了一回,拖著病體戴著口罩也上課,被方識攸發現後勒令他去醫院休息,方識攸看著他們做了一堂課的卷子。
不過快了,這學期結束後,再來一個學期就畢業了。
許南珩被揉舒服了,自己活動兩下脖子,說:「唉,舒服多了。」
「少貼膏藥,你那還剩多少啊,下回不給你了。」方識攸眉心微蹙,「藥都有副作用的。」
他知道許老師肩頸不太好,這都教師職業病,但這地兒一來沒有按摩的二來沒有健身的,許南珩又不想浪費時間,找方識攸要了不少舒緩的膏藥。
「你不給我,我就讓曲珍去你那騙。」
「你教點兒好的吧。」方識攸笑著說,「再不舒服你叫我,我要是有空過去就幫你揉。」
方大夫不愧是坐過骨科預診的人,手法上乘,力道精準。許南珩換了只手拿教材:「好,你回吧,我去看看次仁老師班裡交上來的卷子。」
許老師雖然把支教干成了壓迫,但寒假該放還是得放。假期前最後一天上課,許老師後邊跟著周洋、德吉、多吉,這哥仨跟著許南珩一起進的教室。
這其實挺稀奇的,這哥仨是搗亂分子,然而四個人進來教室了,全部人瞬間泄氣了。
他們仨是幫許南珩搬寒假作業的。
許南珩自己搬了一大摞,後邊哥仨一人一大摞,往那講台上擱,大家都怕那祖傳講台給壓塌了。
「愣著幹嘛,往下發。」許南珩說,「排除萬難,我不管你們是放牛還是放羊,鬆土還是種地,做不完的,開學了給我天天加班加點晚自習早讀做完它。」
時至今日,已經無人記起當初校長說『會有一個從北京來的支教老師』時那種期盼了。什麼大城市的老師,吃人不吐骨頭。
寒假後學校就沒有人過來了,索朗校長原本還擔心許老師無人照看,打算邀請他每天飯點來自己家,這回用不著了,方醫生應該會妥當照顧他。所以假期前最後一次教師會議上,有其他老師問許老師過年不回家,有沒有地方安置的時候,索朗校長率先引開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