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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拙清正要跟著他坐下,卻看到空座上積灰很厚,邊緣還粘著不知是什麼的污漬。沈拙清看著張晚一塵不染的大衣,又想到這應該是個不短的故事,乾脆建議道:
「晚上吃飽了嗎?不然,去附近找家店坐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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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和街比白天更熱鬧。三三兩兩的小商販在巷口擺著攤,油炸的香味從四面八方鑽進鼻孔;隨處可見社團活動結束聚餐的學生,有的舞台妝還沒來得及卸。沈拙清坐在一堆舞蹈團成員旁邊,左耳是吐槽晚會燈光和禮服出了岔子,右耳是張晚和他導師的所謂分歧。
能聽出來,張晚已經在儘量柔和措辭了。
環境過於嘈雜,沈拙清只能聽清個大概。
大概意思是,張晚的畢業論文有關亞洲的比較文學,於是去東南亞呆了半年,如今已經整理出個半成品,相關材料也都齊全。張晚於是把這些交給導師把關,準備等導師點頭就開始著手開題。
沒想到,等了將近三個月,期間反覆修改,仍是沒得到導師肯。
張晚卻在查閱核心期刊時,發現了導師近期發的論文,方向和參考文獻幾乎和自己的一模一樣,行文中甚至有幾處是自己的原話。
沈拙清不禁皺起眉頭,把一盤烤肉推到張晚面前:「你導師?你是說。。。。。。吳闕先生?」
吳闕曾是鄭欽譯的師弟。因此,在T院入職後,鄭欽譯和沈拙清提起過這個人,沈拙清便在工作時多注意了兩眼。雖接觸不多,但印象里,吳闕行事滴水不漏,很得同事歡喜,治學能力倒是耳聞不多,但行政上,據說馬上要頂替現在的院長。
正是前途大好的時候,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很不可思議,對吧?」張晚面前的肉菜一口沒動,水卻喝下去了一大杯。他苦澀地笑著,朝沈拙清伸出三隻手指:「我們還有三個月就要預答辯,現在,一切幾乎得推倒重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我跟研究生院反映了這件事,結果,他們說我想不勞而獲想瘋了。。。。。。」
張晚死死抓著水杯,快入冬的寒夜裡,白淨修長的手指在上竟沁滿了汗珠:「老師,您也不相信我,對嗎?」
沈拙清良久無言。他雖然對學術界的另一面略有耳聞,但長久以來,遇見的老師都還算不錯。此時他分外想請教鄭欽譯,如果是陳老師,應該可以遊刃有餘地安慰好張晚,再幫他解決後續問題吧。
但考慮到吳闕和鄭欽譯的關係,最終,沈拙清還是決定先幫張晚看看論文材料。
果然,材料里的編輯時間全都早於那篇文章的發表日期,提前近兩個月;而發表文章中引用的外文翻譯,和張晚整理出的幾乎一模一樣,結論部分也及其相似。
沈拙清心裡頓時一陣噁心。
「明天我再幫你問問院裡吧。」沈拙清把資料小心整理好,朝張晚投去鼓勵的目光,「別急。加上這些東西,多少應該有點用。」
第37章我的大腦里儲存著一個奧斯維辛
沈拙清回到家時,李方潛和阮琳琳剛打完電話。
不出所料,又是勸他結婚的老一套。阮琳琳發現了李方潛吃藥後劇烈的嘔吐反應,也沒捨得再讓他繼續受苦,又看李方潛最近聽話了不少,便停了藥。只是,變著花樣地把各種女孩子往他眼前帶,都被李方潛以實驗室忙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李方潛第無數次向阮琳琳說明,不可以耽誤女孩子的時間,也不需要女孩照顧自己。
「是不是姓沈的又來纏著你了?」阮琳琳幾乎每一次都會跳到這個問題,帶著神經質一般的敏感和警覺,仿佛只要李方潛答一個「是」,沈拙清那邊就能立刻地震。
「他從來就沒有纏過我!」李方潛終於壓不住火,朝著電話吼了一句。阮琳琳似乎是嚇到了,沉默了好幾秒,才開始斷斷續續的哭出來,質問他,是不是跟沈拙清一直有聯繫,是不是要為了沈拙清不要這個家。
「不是,沒有。媽,快兩年了,你該放下了。」李方潛掐著眉心,覺得十分疲憊。
一天的實驗站下來,本就渾身酸軟,這會兒,李方潛頹然答著,一頭倒在床上。
天花板上沈拙清的照片,青澀又陽光,劉海隨風飄起來,對他燦然笑著。
掛電話的那一刻,懸著的心終於重重放下來,雖然踏實,墜落的感覺卻砸的心口生疼。
他和沈拙清,真的要這樣天各一方的藏著掖著,直到世人都能夠接受這「禁忌」的愛嗎?
望著慢慢暗下去的屏幕,他很想聽聽沈拙清的聲音,卻想到此時那人應該在家,不方便再王霞他們面前接電話,只好捧著手機,和衣睡下。
突然鈴聲響起,有心靈感應似的,沈拙清也在被窩裡給他打了這個電話。
「還沒睡?」李方潛迅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你方便說話?」
李方潛聽到那邊被子裡細細簌簌的聲響,沈拙清用幾乎是氣音說:「不方便,但想聽聽你的聲音。今天聽了一個糟糕的故事,有點累。」說罷,把張晚的事挑重點跟李方潛複述了一遍。
「你要是想幫他,得小心一些,別得罪人。畢竟不是自己的事情,你把握好度。」
李方潛囑咐了兩句,便開始回味起剛剛的問候。
沈拙清低啞的氣音鑽進耳道,像極了那時的呻吟,通過聽筒傳播更加誘惑,刺激著李方潛一直紅到了耳廓,酥酥麻麻的戰慄感爬滿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