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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潘金莲再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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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西屏已觉得好笑,又拾起一个来,写的是李白的句子,“安能摧眉折腰是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她终于噗嗤一声,坐在榻上笑得直笃脚。

时修见是她进来了,脸色愈发冷淡,“您笑什么?”

西屏笑足了一阵才歪着脸道:“我笑你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时修恨道:“您又比我长多少年纪?多了几分见识?”

问得西屏没话可答,生气地扭过脸去,“你写这些话,是骂你爹还是骂别人?”

时修想到她那夜间和南台在房中说话就有气,如今是气上添气,哪有好脸色给她瞧,“与您什么相干?我娘使您来劝的?哼,也是,不是她请您,您也不肯贵脚踏贱地。”

“那我走了。”

西屏赌气起身,走到帘下,又止了步,嘴巴翕动两下,两片腮嘟嘟囔囔的,回头瞥他一眼,“我这一走,可再难见了!”

他听出不对,忙来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四巧错身端茶进来,一面回头说:“听说姨太太就要回泰兴去了?”

“什么?您要走?”

时修瞪着眼,“几时走?”

“你管我几时走呢。”

西屏往回走几步,坐在榻上,只和四巧道:“总是要回家去的嘛,定下月底走,这些日子,叨劳了你们。”

那三姑娘不知几时窜进来的,直绕在时修脚下转圈,时修轻轻踢它一下,“去!”

西屏瞪他一眼,“你对个猫儿发什么火。”

说着难得的,逗它过来,弯着腰和它说:“瞧你跟的这人,阴一阵晴一阵的,脾气大得哩,不要理他,不如你跟我走吧?”

那三姑娘一甩尾巴,不理她,转背走了,怄得她直骂“没心肝”

时修在帘下空自站着,想她终是姜家的人,与他们姚家说是亲戚,可不过是旧亲,她要回去,轮不到他们家说什么。而今有朝堂受挫之愤,更兼那一厢情愿之愁,又平添这风流云散之苦,一时间数种烦恼,击得他心灰意冷。

他慢慢踱到榻那端,坐下后久不言语。

西屏暗暗窥他,见他脸色惨淡,于心不忍,语调又软和了许多,“那案子你业已查明,尽了你的本分,下剩的是刑部的事,你也无能为力。何况人家徇私也是你自己揣度的,到底怎样还没到那时候,谁也说不清呀。”

时修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从前轻狂自负,以为有些歪才,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哼,其实人家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看我就好像是看笑话。”

听他着歪声丧气的,她心里不由自己地牵疼一下。

“你说这些话,都不像你了。”

她哀哀地说。

时修轻轻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

他一面这样说,一面又用那对桃花眼斜着她,有难掩的期盼藏在宽深的眼皮折痕里。

窗外半晴半阴,屋里的空气也像昏昏蒙蒙的,风把门下的帘子鼓起一个大包来,帘子角一扇一扇地,像有人对着她脚上一口一口地吹气,亲柔又调皮,使人发痒。

难道他还不明白?有的话说出来没回应,就像有的事做了没结果,都是枉费精神。

可她是早就懂得这道理了。

我送您回泰兴。

那三姑娘陡然跳到炕桌上,把两个人的魂儿在沉默中一惊,各自垂下眼去。时修将三姑娘抱到榻上来,随便挠着它的下巴颏,满是无所谓的神气,仿佛才刚从没有用一种迫切的心情期待过她。

西屏晓得是得罪他了,来江都这一趟,她忽然有点后悔,也许不该来,惊起尘埃,把心露出来一点,又还有大半截埋在灰尘里,不清不爽,不干不净的,有什么意思?

不过懊悔归懊悔,要走了,也还是舍不得。兴许将来有缘能再见到,可又绝不会眼下这副情形了。还没走,她已感到些物是人非的悲哀,怕哭,便趴在炕桌上,一张脸埋臂弯里。

时修一时不明道理,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抚她鸦堆的发髻。西屏从臂弯里歪出半张脸,笑睇着他,泪盈盈的。

有什么好哭的?他经受这一连串的打击还没哭呢!他愤懑地想,却忽然开口道:“我送您回泰兴。”

可巧,顾儿也是这样打算,一则不大放心西屏,想她从前在婆家必定受了欺负,有意要叫个当官的儿子往姜家去晃一晃,好叫他们往后晓得忌惮;二则,因他父子俩近来起了嫌隙,一个不睬一个的,常日在家,迟早要起争端,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叫她向着哪一个?

“放他出去走走也好,免得他在家摆脸色给我看,再去找姓鲁的一闹,多余闯祸!”

姚淳越说越来气,卷着本书,走去门下挑帘子,朝外头骂:“哼,长本事了,还跟他老子怄气!我看他就是不晓得斤两!”

外间丫头蒙头蒙脑地把空屋子睃一眼,简直不晓得他在骂谁,反正怕牵连到自己,一溜烟躲到廊下去了。

顾儿依旧将他拽回卧房里,嗤道:“你怎的不当他的面骂?”

他瞪着眼,“你当我做老子的还怕他么?岂有此理!”

她笑道:“自然没有老子怕儿子的道理,不过我知道,你不好去骂他,因为你心里明白,他是对的。”

“哼,你又晓得!”

她一生气,走去抢了他的书摔在地上,“你跟谁哼呢?仔细我把你那鼻子揪下来!”

姚淳又转过头哄她,“好了好了,我是哼他,又没哼你,你这不是故意找气和我生嚜。”

顾儿自知理亏,岔开话道:“生什么生,我这把年纪了还如何生?”

无端把姚淳闹了个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