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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爷……我是货主……这汉子打烂的都是上好的……”
那个粗噶的陈细根还要辩讲价钱,却不妨迎面飞来一只荷包,沉甸甸地砸在他的胸口上,陈细根忙不迭地接住,还没来得及掂量,衡锦就一把抢过那个荷包,“手——”
衡锦低喝一声。
在场众人,包括明霄和卫无殇都没想到这一变故,愣怔地望着衡锦。
“手,伸手!”
衡锦不理会众人的惊异,只紧盯着陈老细。
那暴躁的汉子此时便如泻了气的水囊,再无声势,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盱眼瞄着衡锦。衡锦打开荷包取出两块碎银放到陈老西的掌中,随即便看也不看就将荷包顺手扔回给卫无殇,也不知怎么那么巧,荷包竟似长了眼睛,又像会转弯,居然直飞入无殇半掩的襟口。
“滚!”
衡锦怒喝,声音不高,却将围拢的人群重新打散,“天宝,你去给五婶捡果子。”
衡锦放下天宝,那孩子立刻便抓起歪在一旁的大柳条筐,捡拾着四处滚落的黑李子,“阿爸,坏了,好多,坏了。”
天宝抬头望着衡锦,眼中蓄积已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天宝看到那么多鲜美的果子被踩得稀烂,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来。
“宝儿,算了,别捡了,婶子不要了。”
那憨直的妇人扯起天宝劝着。
一直阴沉镇定的衡锦此时却显得有点无措,他求助似的看看明霄,明霄会意,立刻从袖袋中取出荷包,拿了几枚碎银递给那衣衫敝旧的妇人,“我正是来买黑李的,你筐子里的我都要了,那些踩烂了的,也算我的。”
那妇人虽贫穷,人却极骄傲,并无贪心,看看明霄递到眼前的碎银,她摇摇头,“老爷,这银子够买两大车果子了,我可受不起。”
她说着就俯身拍打着天宝身上的灰土,“老爷随便给几个铜钱儿就尽够了。”
明霄为难地咬咬牙,他的荷包里根本没有铜板,这个荷包还是细心的卫太后特别给他准备的,怕他路上要买什么零碎的小物件。
衡锦垂下头,想了一瞬,就从明霄手中取了一枚碎银,双手捧了递到那妇人面前,呐呐说道:“这些天,天宝常在你家跟着吃饭,多次蒙你照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妇人抬头看看衡锦,再低头看看那双手郑重捧着的碎银,又抻抻散乱的衣襟,这才双手接过,“即是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妇人也不多言,知道这父子俩只是过客,她手里捏着钱,俯身拎起柳条筐就走开了,并未留恋。
“衡先生,请到船上一叙。”
明霄出口相邀,口气异常坚持。
衡锦愣了一瞬,抬眸望着卫无殇,“花兄,世界真是狭小,想要后会无期也办不到。”
衡锦伸手一抄就将天宝扛上肩,“天宝,这位花先生曾为你取过鱼刺,也算是救过你命了,你要谨记在心。”
明霄听到衡锦的话,微微愕然,不知卫无殇何时与衡锦父子发生了交集。
天宝大眼睛滴溜溜转,悄悄打量着卫无殇,依稀记得这人就是那晚揪扯住阿爸不放的家伙,不禁皱起小眉头,这个怪叔叔现在看起来情形可不太对劲,就像被人当胸打了一闷棍似的。
衡锦也不多言,扛着天宝就跃上船艏,明霄紧随其后,卫无殇瞪视着那个漠然而去的高峻身影,眼里冒火,心里却如灌满了碎冰,冷冽尖锐的冰碴子将他的五脏六腑扎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