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1页)
这两年相处,两人之间不知因为这件事闹了多少次。
石云飞始终不懂,为什么春榆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受他的照拂,听他的吩咐。
她顾忌太多,处处掣肘。想要逼她成长,他先想教她如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万万不可拘于儿女情长。
石家教子如此,他从懂事起,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又怎能懂得春榆和谢二的姐弟相持,如何能明白阿黎和春榆的姐妹情深,怎会感同身受于林师父和春榆的师徒之义?
“春榆,你要顾全大局,不要妇人之仁。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石云飞眼睛眯起来:“也罢,你若不肯动手,我亲自替来!”
先斩萧文夺枪,再杀玉家兴,最后再解决曾阿黎。就算春榆心有不满,等通天鼎到手城中城重开,也就都过去了。
青铜撞锤从袖中滑了出来,他兵器在手气势如虹,备好杀招就要下楼,身上腰带却被春榆抻住。
她话不多,性子却比石云飞还要硬气,决定了的事无论如何也会达成。林师父为了她们姐弟三人身受重伤,春榆绝不允许石云飞趁人之危,伤害她所爱、所要保护的人。
春榆打定主意要将石云飞留下,趁他背对她,解了床帷上的红绸绑带从他身侧穿出,牢牢捆住他的双手。红绸柔软却坚韧,她身法轻盈又使了巧劲儿,两下就将他上身捆了个结实。
“不许去。”
春榆跪在床边。
她的武功大多出自他手,再怎么跟他硬碰硬也像挠痒痒似的。石云飞也不着急低低一笑,长腿一伸床榻一震,巨力之下她跪立不稳,歪倒侧身,将将好倒在他的臂弯里。
他揽住她的头,红绸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
教她武功的时候,他原就心有提防留了一手,又怎会让她青出于蓝呢?
春榆垂眸再绑,石云飞伸手再解,三两下就将原本绑在他手上的红绸反绑在了春榆腕间。她使出脚上功夫,却被他攥住了脚腕拉到自己怀里。
挣也挣不动,逃也逃不脱,像掌上木偶似的被他带着。春榆也不急,干脆将计就计,两腿反剪,紧紧拢住石云飞精瘦的劲腰。
两人坐在榻边,呼吸落在彼此胸口,一时谁都没法动弹。
“我看这无人街市处处都是幻术,你我不比曾家余孽花招百出,等断了吃喝就只能等死,必须尽快解开谢家这一关。等出去了,你师父也好治伤休养,总比在这里缺医短药好吧?”
石云飞动之以情。
春榆轻喘:“你已经知道该怎么解了?”
“以石门为界,东边是一片荒坟野冢,墓碑无字,尽皆空坟。西边是一片繁街闹巷,却始终不见一人。”
“坟是空的,城也空的。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本该在空坟里待着的恶灵听闻血社火之声,知道人间惩罚恶人,终于有机会替自己找到替身,重返阳间。”
“鬼门。那不是石门,而是一道鬼门。”
人间有善恶恩仇,鬼市里照样也有。
人都看不起的那些人,死了一样被低看一眼。这些极恶之人连墓碑都被用陶土来敷衍,姓名也不配在碑上留下。
恶人活着时嫉妒他人比自己更好。西门庆嫉恨武大郎三寸丁却得了娇妻,林教头被高俅设陷诱入白虎堂。
恶人们死了,在地府烈火烹油受万世惩罚,空坟荒冢永绝香火,却还嫉恨其他人比自己更恶。
水鬼潜伏水下,等着将人拖入水底。一命换一命,才能投胎转世。
空坟的恶灵却潜伏在鬼市一边,等着血社火请来尸神,阴阳相融生死相交,闯过鬼门关,踏入这阳间街市,帮自己找一个替身,受万世折磨。
“一边是坟,一边是市。一边是阴,一边是阳。”
石云飞沉吟,“破局的关键应该就是这生死相交,阴阳之界。”
“那道鬼门。”
所以只要打开这道石门,就可以找到通往城中城的密道?
鬼门的钥匙,会不会就藏在通天鼎中?
春榆直觉没有这么简单,可是拿出通天鼎翻来覆去把玩,又始终找不到更好的破局之法。两人正在细细商议,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萧文的声音:“谢姑娘,休息了吗?”
石云飞眼睛一亮,他方才就想偷袭萧文抢枪,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此时萧文正好送上门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春榆以眼神相制,将门打开一个小缝:“萧局长。”
萧文手里端着清水和楤芽,本想放在绣房的桌上,再尝试从她口中套两句话,却不见她有半点让他进房的意思。
萧文略微有些起疑,慢慢将托盘放在地上,上下打量房间里的情况。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裙摆上,却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十分凌乱,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萧文一向以君子自居,立刻不好意思地转过身。
“谢姑娘,你的衣服。”
萧文有些尴尬,“是我的错,忘记你方才也和我妹妹一起扯断了身上的里衣。幸好绣房里到处都是布料,等我找来给你,好好把衣服补起来。对了,你这里有针线么?需要我一并拿来吗?”
他没有防备,一连串话语间,已是将后背露给了正在房中的石云飞。
千载难逢的机会,石云飞不在乎楼下重伤的林师父,冷笑一声,倒提青铜撞锤突刺萧文。谢春榆见势不好,猛地晃动房门,用木门生生拦住了石云飞这一击。
门棱生晃,木屑都被击下一块,谢春榆牢牢压住半边房门,以自己为肉盾,挡在了石云飞和萧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