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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北?!」
「對,冰凌的凌,大小的小。」
宋思衡再次回看向病床上的人,他似乎仍在沉睡。
宋思衡思忖片刻,最後走出了病房:「你繼續說。」
「他的經歷剛好跟你說的這個楊曉北能無縫銜接上。這個凌小北,五歲的時候被啟蒙教練選拔進了市訓練隊。從那之後,他的成績一直很好,還拿過少年比賽的冠軍。」
「嗯。」宋思衡應和了一聲。
「然後,他十五歲去參加了全國星河杯選拔賽,拿到了一百米和兩百米自由式的兩項冠軍。賽後他被國內知名的職業教練相中了,帶進了隊裡。」
星河杯選拔賽。宋思衡聽到這個比賽愣了愣,恍惚間想起了他去北市出差時,在立源體育館的雜物間看到的海報。
「但是,奇怪的點來了,他十五歲的時候,在一次隊內比賽結束後就突然退隊了。」
「退隊了?」宋思衡屏住呼吸好幾秒,然後才追問。
「對,他之前的成績都還挺不錯的,結果突然就退隊了。而且隊裡也沒有出什麼通告,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
宋思衡微嘆一口氣:「。。。。。。你繼續說。」
「然後,這個人大約有三年沒有任何公開消息。直到他十八歲,才有一點的痕跡。我在一家課外輔導機構的報名名錄里查到了他的名字,應該是在為進大學準備。從此之後,凌小北這個名字就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他在十八歲成年的時候去改了名字。用楊曉北這個名字進了江大的游泳隊。」
宋思衡約有半分鐘沒有說話,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知道了,謝謝。」
窗外的天一下暗了下來,似乎又有一場暴雨等待降落。烏雲卷積,氣壓很低。樓下的樟樹有鳥雀盤旋飛過。
宋思衡站了半個小時,腦子裡一直在回放剛剛Tim電話里說過的話。
直到窗外落下了第一滴雨,在窗沿上留下一個深色的水印,很快遠處有雷鳴聲幽幽地傳來,宋思衡才轉身回了病房。
楊曉北仍舊躺在那裡,除了規律跳動的監護儀曲線,沒有其他證據能證明他的存在。
宋思衡走到床邊,倚著床輕輕坐下,他伸出右手,輕輕托住了楊曉北的右掌。留置針長探進皮膚,他的掌心很涼,宋思衡的心裡也下起雨來。
第43章如果
當天晚上,李恪請了兩個輪班的護工,嚴肅地要求宋思衡回家休息。宋思衡這才第一次離開醫院。
不知不覺,宋思衡身上的衣服已經浸滿了消毒水的味道。眼睛發紅,眼眶也微微下陷,下頜的胡茬瘋長,看起來著實有些頹廢。
他原本準備去過公寓直接洗個澡睡個覺,但不知道為什麼轉頭驅車去了東郊別墅。
被清掃乾淨的東郊別墅,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住人,推開門時更顯得冷冷清清。客廳的百葉簾半開著,冷白的月光被格柵切割成了細長的劍刃,劈在了光潔的地面上。
兩個單人沙發隔著兩尺遠,前方的電視漆黑一片。
宋思衡只打開了一盞客廳的吊燈,整個空間總算有了一點偽裝的暖意。環顧四周之後,他沿著樓梯往下走去。地下室的健身房,槓鈴片還沒有歸位。
宋思衡抬眼掃視,發現健身房靠天井開窗處的桌上,摞著一些整理好的雜物。最上面放著一個白色的小盒子,扁扁的,小小的。
宋思衡忽然發覺這盒子有點眼熟。上次別墅大掃除時,保潔大約是忘記帶走了,把它丟在了這裡。
他走了過去,順手拿起那個盒子,抬手輕輕晃了兩下,裡面嘩啦啦作響。
盒子表面像是被鑰匙之類的硬物刮過,黑色的字已經完全看不清楚。
他打開盒子一看,裡面裝著兩板藥片。一板六顆,有一板已經吃完,只剩下鋁箔的包裝。包裝上用中性筆寫了幾個字:一日兩次,一次兩粒。是楊曉北的筆跡。
他明明不止一次地見過這個盒子,卻沒有一次仔細看清楚。
宋思衡握著那板藥片,雙腿像是灌鉛般沉重。他緩緩蹲下身子,地下室沒有開大燈,只有天井透進來一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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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牆根不知是不是跑進了野貓還是松鼠,一夜窸窸窣窣不得安寧。
這一晚宋思衡睡得很淺,做了一整晚的夢。
夢裡,他回到了楊曉北帶他去的那個古舊的游泳館。只是這次沒有溫熱的夕陽照耀,整個游泳館極其陰冷,四周的牆壁微微滲進水來。
宋思衡一個人跳進了深不見底的泳池,池水冰涼。他努力回憶楊曉北教他的自由式的細節。
提肘抬臂,然後高肘抱水,轉肩,帶動髖轉動,大腿帶動小腿打水。
宋思衡抬眼看不見池壁,越游越覺得脫力,好像四肢都被凍僵了,動作逐漸變了形。然後是一陣巨浪湧來,宋思衡來不及抬頭換氣,就被一下卷進了深水裡。
他被旋渦淹沒,無法呼吸,張開嘴發不出一點聲音,伸出手去也抓不到一個人影,然後是極強的窒息感,像是有人死死鎖住了他的喉嚨。
五秒後,宋思衡被噩夢驚醒,呼吸急促無法平復,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下一秒,他飛地拿過床邊的手機按亮。
呼——看清屏幕後,宋思衡長舒一口氣,沒有醫院的緊急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