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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照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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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3页)

远远听到时年的哭声,其间夹杂一家之主的怒吼。

进门一看,徐忠正抱起一摞书,举高了重重地摔进火盆里。时年被两个小厮摁在地上,眼见那本公子刚刚修缮好的札记被火舌吞噬去一角,愤而大叫,挣脱左右束缚,朝着火盆扑去!

徐忠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脚:“你疯了?!”

时年被踹得翻了个滚,仿明代青花穿枝莲大花瓶“哗啦啦”

应声而碎。满地狼藉里,带出一片猩红的血。

还是没救出札记。

然下一瞬,火盆被踢翻,时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地上半抱而起。那声音温润沉厚,问道:“疼吗?”

他又不争气地想哭,可一看眼前情形硬生生憋住了,只小声道:“公子,我今日整理箱笼时大东家突然过来,就、就看到了……”

徐稚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余光往屋内一瞥,书和随身物品散落一地,箱笼都被倒空,陶瓷兔儿爷瘸了条腿,歪七扭八倒在案上。

徐忠表情沉肃,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冬至我收到信,得知母亲身体抱恙,阿南桀骜难驯,家中鸡飞狗跳,险些酿成大祸。”

“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已托人代为照顾母亲和阿南。”

徐忠摇头,仍觉难以置信:“你在外头有私宅,何不让他们一起搬过来?我可以雇个人过去照顾他们日常起居,你亦可和他们同住,为何……为何一定要走!”

他满心酸涩,怒到已极忽而化生一股悲凉,“稚柳,十年了,我视你为己出,你怎可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举!”

徐稚柳立于中庭之下,回望四方天地,花团锦簇,白瓷无暇,却没有他一席之地。

“叔父,当年我父亲受人诬陷,蒙受不白之冤屈死,族内亲戚皆远之,我走投无路,只有你肯收留,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徐忠大笑:“你散尽家财,破釜沉舟来投奔我,当真以为我没调查过你吗?你徐稚柳,早知我徐忠无子,后继无人,利用我切肤之痛步步为营,取信于我。你来时已没退路,既算计我留了下来,何不算计到底?我湖田窑几十年的家业在你看来就如此轻贱吗?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他步子趔趄,颤抖着欺近徐稚柳,“这些年来我虽未明言,但里里外外早就默认你是我的不二传人,上下都尊称你一声少东家,你岂会不知我的意图?十年以来尝尽甜头,现在倒好,一句没齿难忘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你真当我不知你的心思吗,何必拿你母亲做借口?!这些书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今儿个一把火全都点了,倒叫你看看你我之间岂止恩情二字?”

算计,都是他的算计!

“你徐稚柳,真是大才啊!我徐忠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徐忠怒极,高声让小厮取火把来。

他要焚了那厮的书,焚尽他的故园与旧梦,让他一辈子求而不得,没有退路!然小厮却没有动,一个个迫于少年人含威不露的目光,低头做鹌鹑。

徐忠顿觉讽刺,上脚就要踹不听话的奴才,被徐稚柳拉住,气恼之下反手一拳。

徐稚柳被打了个倒仰,脸上火辣辣的疼,面容仍维持着一派的温和冷静,不紧不慢道:“叔父,杨公早在信中言明夏瑛为人,如今南蛮暴乱已然平息,想必张文思这个暂代的县令不久就会调职,待到夏瑛大人上任,必然勤勉治下,宽以待人。”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明言,便是那被急召回京的太监。

三月余不曾有信,看来安十九已不足为患。

“这几年我提拔上来的管事皆有才干且忠心耿耿,待我走后你凡事与他们共同商讨,窑务虽庞杂琐碎,但不至受累,你若放心,我可在离去前再为你物色一名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