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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药材多次告罄,邱羽便自告奋勇带人下山搜罗,又过了几日,隔离的六人红疹尽数消退被被放了出来,接连几周再没有异常,大疫终于平安度过。
只是不知怎么的,祁音音的身子最近却越虚弱,她时常咳嗽寒,睡着的时间总比醒的多,嫲嫲此前检查数次皆未出现红疹,老郎中诊过之后也只是说染了风寒,几味药下去仍不见好转。
这日轮到玖夜巡值,邱羽趴在席子上仔细地为她擦脸,突然听到大殿中闹成一团,为祁茵茵掖好被角后快步赶去。
大殿内,众人皆捂住口鼻四散惊恐,殿中心躺着妙儿的爹,他缩成一团鬼哭狼嚎,不知又作的什么妖,分明是夏末却裹得像个粽子。
见邱羽赶来,一个姊姊扯住他的衣袖,嗓音因害怕而颤抖不已:“他,他身上……”
邱羽心中一凛,不待她说完便一脚将妙儿爹踹了个翻倒,只见他上衣已破开,胸前赫然一片骇人的密集红疹。
岂料他却忽然狂,跳起来猛地向告的姊姊冲了过去,众人吓得轰散,姊姊却呆住一般僵在了原地。千钧一之际,邱羽又一脚将他斜踹飞了出去,几个汉子登时围了过来将他捆了个结实。
妙儿爹头蓬乱,疯子般挣扎着尖叫咆哮,嗓子里仿佛塞了浓痰,口水四溅喷射:“邱公子,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邱公子!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染上的……邱公子行行好,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邱羽恼怒至极,接过递来的面巾带好,吩咐人手去准备消杀药材。
妙儿爹见他无动于衷,忽然停止哭喊哈哈疯笑起来:“我呸!一群假正经的蠢驴,你以为,这破屋里头只有我一个人得了这瘟病吗!哈哈哈哈好啊!没想到我王三死前还能拉个美人陪葬!值了!值了啊哈哈哈……”
心脏骤然停跳,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大脑,邱羽双目赤红,顾不上是否会被传染,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妙儿爹却不回答,笑声更加狂妄刺耳。
“你……”
邱羽血气上涌,杀心骤然而起,他一拳将那老疯子砸倒在地,左右开弓拳拳到肉,妙儿爹满嘴鲜血鼻梁断裂,笑声却越来越大,系统刺耳的警告震颤耳膜,邱羽只觉得头昏眼花,脱力向地面坠去,一只手将他稳稳接住。
下一秒,妙儿爹的笑声戛然而止。
玖夜赶了回来,他飞身托住邱羽,又一掌把妙儿爹打晕了过去。
雄黄草药又烧了起来。
张嫲嫲眼眶通红,她连夜拷问了已然疯癫的妙儿爹,事实却让她如坠冰窟。
原来,一个月前妙儿爹与邱羽一行人前去镇子拿药,途中那混蛋突然说要去撒尿,让他们先走自己随后就跟上,其实是看到了路边尸体手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摘扳指时不小心按到了尸体的伤口,黑血溅到了面巾上,他当时并未在意,将扳指藏到怀里就匆匆离开。
谁知没过多久就突然开始半夜咯血,他不想去住破瓦房喝苦药,就自己偷偷清理了血迹碾了药粉涂了,谁知道红疹还是起来了,他没和任何人提起,今日在门口被人不小心扯了一把衣领,扣子蹦开才被看到了红疹。
因为那混蛋平日不爱与人交流,铺席也在最里面的角落,多日下来才幸得未有病毒扩散,而他口中的那个美人,就是祁茵茵。
砰地一声巨响,张嫲嫲大声怒骂着一脚将妙儿爹踹入破木堆,哀嚎声登时响彻整座木屋。
神像下,祁茵茵双目紧闭,一张脸白的像鸣雁山上的雪,可四肢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却昭示了她此时已如水上浮沤,奄奄一息。
老郎中长叹口气,拿出了她那块随身携带的帕巾,上面尽是黑色的肉块。
那是肺部坏死烂掉而咳出来的碎肉。
张嫲嫲当时就崩溃了,她跪坐在地嚎啕大哭,玖夜面色阴郁,一言不地搀扶着麻木茫然的邱羽。
邱羽已经听不到他们在吵闹什么,他眼睛有些涨,目不转睛盯着阿娘枯瘦的面容,脑子里一片空白。
死亡真的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祁茵茵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时给他第一份温暖的人,他与她虽并非亲母子,可这份羁绊早在那一声声阿娘里刻入骨肉,寸草春晖。他曾担心自己若是死了她该怎么办,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先他一步撒手而去。
抽泣声四下而起,然而就在这时,怪异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只见大殿后方浓烟滚滚,刺鼻的烧焦气味充斥,众人惊惧,庙宇后门已然变成火海,火势顷刻间顺着草席燃成一片,木质的房梁噼啪爆开,火舌疯狂舔噬着一切,呼呼地朝大殿中央直逼而去。
第十九章故人叹
大火在翌日傍晚方被浇熄,庙宇几乎报废,木制的门窗尽数化为炭黑,簌簌往下掉着焦碎粉末,断壁残垣中,神像被烧得皲裂,原本慈眉善目的神态此时却变得狰狞可怖。
浓烟如泼墨黑龙腾空而起,刺鼻的气味在风中弥散,邱羽满脸黑灰,眼神空洞地颓坐在树下,头顶银杏已然染上金黄,小扇片片无声而落,又顺着溪水毫无留恋地飘去远方。
祁茵茵的叶子落了。
火势太大,他们撤出的慌忙,他甚至来不及将她背起带出。
他兀的回想起出事前一晚,祁茵茵醒了过来,她满脸憔悴,虚弱地对他露出笑脸,指尖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和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