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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月上官夜上官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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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一章(第1页)

1上官莹的新发现

28年前,BJ姑娘上官莹出嫁了。她嫁给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年轻人,并且长期定居在了莫斯科。多少年来,无论是俄罗斯人还是中国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一听说她丈夫是俄罗斯人,便都不约而同地问出同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嫁给俄罗斯人呢?问的人只是好奇,上嘴唇碰下嘴唇就给上官莹出了个不知该如何一言以蔽之的难题。为什么呢?上官莹自己也说不清楚。想来想去,最合适的回答就是那三个在这种情况下通用的字:缘分吧!问题又来了:一个中国人,一个俄罗斯人,国家不同,文化各异,语言不通,远隔万里,缘从何来呢?不得而知。

去年,上官莹的父亲去世了,继母把她父亲生前保存的家庭老照片全部交给了她。在翻看老照片时,上官莹惊奇地发现了爸妈年轻时第一次相互赠送的黑白头像照片,和照片背面的赠言——也是他们第一次相互的表白吧。妈妈的赠言很富有时代气息:“给鸿钰同志留念。”

落款是“同志澈”

。爸爸的赠言更富有情感:“赠澈留念”

落款是“鸿钰”

,没有“同志”

二字。手捧着爸爸和妈妈的老照片,来回翻看着他们年轻的笑容和那个时代特有的赠言,爸妈的音容笑貌鲜活地出现在了上官莹的脑海里。她从未想过爸妈恋爱时的模样,现在,她为爸妈年轻时的美丽和帅气而动容,为他们毫无修饰的表白而感动。

上官莹还看到了更老的家庭照片,那是爷爷和奶奶的照片,太珍贵了!爷爷和奶奶年轻时这么恩爱啊!已经步入中年的上官莹忽然觉得长辈们不再仅仅是她一向尊重、敬畏的人,而是和她一样曾经年轻,拥有自己浪漫爱情的人。从这一点上来看,虽然他们是祖孙三代,但他们是平等的,相似的。上官莹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过,直到上高中才从爷爷奶奶家搬到爸妈家住,爷爷奶奶对于她,就是变着法儿地做各种各样好吃的,做漂亮裙子,梳漂亮小辫儿,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注意过他们的容貌。照片上的爷爷奶奶当年是多么英俊和秀美啊!爷爷戴着鸭舌帽,穿着白衬衫和深色毛背心,身材挺拔;奶奶穿着浅色线衣,短发齐齐地往后梳着,戴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有些消瘦;他们在天安门广场,在中山公园……都是上官莹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常常去遛弯儿的地方。上官莹记得很清楚,爷爷奶奶家在前门,夏天的时候,她经常和弟弟一起,手里拿着板凳或者马扎儿,跟着爷爷妈妈去天安门广场乘凉。哦,还有一张更老的已经发黄的照片,这张照片上官莹以前见过,爷爷有一次在给她讲自己的恋爱经历时曾经给她看过,是爷爷奶奶坐在欧式婚礼马车上的照片!

看着这些老照片,望着照片上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上官莹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祖传跨界婚姻!缘从何来?原来如此!上官莹突然在一堆家庭老照片中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这是上官家族特有的婚姻结合方式。说“祖传”

或许并不准确,因为一般都说祖传秘方,祖传绝技,从没听说过祖传跨界婚姻的。“跨界婚姻”

的跨界也不完全是“跨界”

一词的原意,因为“跨界婚姻“的“界”

指的不是行业,而是地域边界,无论是跨省市,还是跨国。准确地说,上官家从上官莹的爷爷上官铭贤那儿起,就开启了一代又一代的跨界婚姻,至于爷爷的爷爷以至于再往上的婚姻状况无从考察。没人规定要跨界,可自然而然地都跨了界。而且跨界的那个人都在异地他乡定居了下来,融入了当地生活,适应了当地风俗,掌握了当地语言,最终成为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当地人。

上官莹嫁给俄罗斯人只是冥冥之中沿袭了上官家的跨界婚姻传统而已!只是比起她的前辈,前辈的前辈,她一不小心步子迈得大了一点儿,一步跨出了国!也是她所生活的时代造就了她的跨国婚姻吧。一切都起于缘分,终于命运。从爷爷奶奶到爸爸妈妈再到上官莹,这一路“跨”

过来的婚姻,还真有点儿刺激呢。

上官莹的突发奇想和偶然发现,令她心花怒放,激动不已。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上官安娜,一个正在英国工作的中俄混血儿,还不知道她的婚姻要跨到哪里去呢!这可真是上官家族的祖传啊!

2上官铭贤和文秀

上官莹爷爷上官铭贤的祖籍是江苏淮安。据爷爷说,上官莹的曾祖父曾经是县里的黑笔师爷,主管断案,审理案件。黑笔师爷是个什么官儿呢?爷爷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官儿,在他爸爸生活的那个年代,师爷就是县里的行政专家,主要职责是辅佐县令也就是县长处理具体公务。师爷有两种,负责司法类事物的师爷,官称“刑名”

,俗称“黑笔师爷”

。上官莹的曾祖父担当的就正是这样一个职务。在那个年代(清末民初),曾祖父就有意送儿子,也就是上官莹的爷爷上官铭贤去比县城更好的外地求学,可见曾祖父的心胸豁达和眼光深远。想到儿子一旦远离熟悉的家乡,生活起居、认人识物,作为父亲就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他开始为尚未成年的儿子上官铭贤物色可以托付的人。他想到了一位无论从地域讲还是从身份说都最合适不过的好友,就是时任TJ市高等检察厅厅长的杨以德,后来因《杨三姐告状》这出戏而闻名的“杨青天”

。于是,上官铭贤带着父亲的嘱托,来到了天津,住在了杨叔叔的公馆里,开始了求学生涯。上官铭贤在天津生活了许多年,以至于后来说话的口音都变了,天津话掺杂着淮安口音,一口的天津淮安话,直到他遇上了上官莹的奶奶文秀,一个纤细、清秀、文静的BJ姑娘,他的命运再次发生了转变。

上官铭贤在天津上大学时交了一位来自BJ的朋友。这位BJ朋友了解到他在天津没有亲人,孤零零一个,便常常邀请他在学校放假时去BJ玩儿,就住他家。上官铭贤在大学毕业那年终于接受了朋友的邀请,决定到BJ看看,当然落脚在了这位朋友家。这位朋友住在西单一带的一条小胡同里,为了方便上官铭贤游逛,借了辆自行车给他。这样,上官铭贤就可以每天骑着自行车从早到晚满北京城地转了。

一天,上官铭贤回家比较早,大概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

太阳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西沉,小胡同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阳光的阴影里。上官铭贤在狭窄的胡同里慢悠悠地骑着车往朋友家的方向骑,不远处正有一位学生打扮的姑娘迎面走来,斜阳照在她的身上,浅蓝色的旗袍显得愈发鲜亮,衬托出她纤细的身材;她清瘦的瓜子脸也显得愈发白皙,令他脑海里登时就蹦出“肤如凝脂”

这个词来;她戴着副金丝眼镜,梳着齐到下颚的短发,她……还没等上官铭贤打量完,他的自行车已经照直奔向姑娘,他赶紧刹车,自行车嘎然歪在了姑娘面前。姑娘一惊,上官铭贤的脸红了,汗也下来了。他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看着上官铭贤一头大汗,鸡啄米似的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的样子,姑娘的神态从吃惊转为含羞,还带着点儿妩媚,她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没什么,没撞着我。她抬眼看了上官铭贤一眼,一低头,走了。上官铭贤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只顾冲姑娘的方向连连点头弯腰,抱歉,抱歉!姑娘已经走远了,在胡同口附近的一家门前一转身,进去了。

上官铭贤推着车走到了朋友家,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刚才邂逅的那位姑娘。她的模样,她的表情,她的微笑和她说话轻轻的语气。一到家,他就禁不住把刚刚发生的事儿讲给朋友听。朋友听着听着,忽然打断他:“哎我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位姑娘了?我怎么发现你说来说去总离不开那位姑娘呢?”

上官铭贤顿时有些张口结舌,脸又有点儿红了,“啊?啊……“他回答朋友的问话,又仿佛是在问自己,又回复了自己。他的眼光从疑惑到肯定然后满怀期待地看向朋友:“你认不认识那位姑娘?我看她进了前面一个院子,会不会是你们邻居?”

朋友答道:“你一说我就大概知道是谁了,她叫文秀,是一所教会学校的学生。她英语很好,还会打篮球呢!”

“真的啊!”

上官铭贤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能帮忙我和她认识一下吗?”

“不能,”

朋友说,“我和她不熟,因为我一直在外地上学。““不过……“看到上官铭贤若有所失的神情,朋友停顿了一下,然后仿佛做出什么决定似地接着说:“家母和她母亲关系很好,她们经常互相串门儿。“”

“奥!”

上官铭贤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急切地说:“能请伯母帮忙认识一下文秀吗?我想当面向她道歉。”

朋友注视了上官铭贤两秒钟,会意地说:“当然,我跟母亲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