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1页)
虞诗音更高挑,拿外套兜住雪人,很轻易就绕开余颂往房子里闯。安思雨看不惯她胡闹,直接从后面一把抱起她,双脚离地架起来,道:“这么大个人了,懂不懂事啊,去幼儿园深造几年吧。”
说着他就把她扛上楼,再把雪人重新安回门口,不过额外在雪人头顶多撑了一把伞,遮遮日光,也好多撑些时间。
虞诗音看着他,表情着实古怪。她紧盯着他不放,又像是不愿意看他。安思雨以为这是她恼羞成怒的意思,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下午开车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递了个礼盒给虞诗音,打开一看,竟然是个玻璃雪景球,里面有个微笑的雪人。他道:“算我赔你一个吧。”
虞诗音道:“我又没让你赔,我没那么小气。”
“那算我多心了,可以了吧。因为我觉得没有好好处理和你的关系。是我主动和你讲和,可以吗,虞小姐?”
“你真的变了很多,我真很好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爸破产后受不了打击,逃跑了。债务全都留给我妈和我,家里的东西卖掉以后还欠人一两百万。我还债还了几年。就这样。”
“那也不对,遇到这种变故,人是会变得成熟,但是你应该满心郁气,愤愤不平才对。为什么你这么平和?”
“因为我一直觉得很幸福啊。”
安思雨笑了一下,道:“欠债之后,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很困难,我也不能出国读书,就留级一年考大学。为了还债,我们每天都省吃俭用,有一天我发现我妈去进口超市买了牛奶。我很生气,和她吵架的时候牛奶打翻了。我妈把牛奶瓶捡起来,没有生气,也没难过,而是很开心说还有一半没洒。然后她就把剩下的牛奶做了道奶油炖菜。那时候我很庆幸,我妈是这样的人,和她一起,什么困难都能过去。又过了几年,我明白过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家庭。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这是最悲哀的事情。好多事情与钱无关,这是一种感受幸福的能力。余颂现在有钱了,可她好像再也感受不到幸福了。”
“那你觉得幸福的关键是什么?”
“接受,接受自己的存在,就算是普通人也很能幸福。接受一些痛苦,像是一个拳头打过来,如果一定要接,最好的方法是顺着力道去接。”
他的左手攥拳,右手抓着虞诗音的手,用手掌抵挡住,“如果一定要迎面对抗,会很痛的。我觉得人对命运也应该这样,顺流而下。”
虞诗音不置可否,只是道:“你的手很热。”
安思雨不解其意,笑道:“哈哈,因为我身体好嘛。”
那一瞬间,虞诗音确信自己已经爱上了他。她也明白了余颂久久困惑的水的真意。但她不准备告诉余颂。因为这与她的人生信条相悖水无形,却能穿石,顺应地势而动,既能蜿蜒向下,也能澎湃而去。安思雨和洪涛是一类人,他们平和,宁静,顺应天命。
可她只相信火的哲学,烈火灼烧,燃尽一切。她要迎击命运,如烟花般绚烂,哪怕只有一瞬。她要拉着余颂站在自己这边,太安定的水注定会浇熄心头的火。余颂本该走的更远。
安思雨并不留宿,天黑后就离开。他一走,虞诗音就忙着发消息给当前的暧昧对象提分手。中美正好是十二小时时差,是早上九点,按他的生活规律现在正喝了第一杯咖啡准备练琴。
电话接通,虞诗音开门见山道:“对,我想和你分手,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你了,也快忘记你的脸了。没事,我公寓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时来拿。对,我是个混蛋。你一定要个理由吗?好吧,我喜欢上其他人。是的,你可以骂我,直到你满意为止。再见。”
不顾对方的哀求与怒骂,她交待完就挂断电话。
了却心头一桩事,虞诗音看了一会儿谱子,就梳洗准备睡觉。她对余颂家落魄的装修很感兴趣。四处巡演,她几乎已经住厌烦欧美的高档酒店,反倒觉得白墙配床垫别有一番趣味。她睡得安稳,余颂却是彻夜未眠,她先是为了白天的事辗转反侧,当真和母亲划清界限还是带着几分隐痛。等下定决心挥别过去,她又被被一串消息惊到的,是虞诗音的男友,那位爱乐的小提琴手来找她说情。虽然没太多交情,但余颂印象里他还算是个活泼开朗的人,未曾想遭遇了情变,却把话越说越委屈,一定要虞诗音给他个交代。
余颂是做惯了好人的,而且虞诗音草率地用电话分手确实不妥。第二天清晨,她只能打着哈欠,硬着头皮去传话,道:“诗音,你的男友来找我了,他说你和他电话分手了。为什么?他不是人挺好的。”
虞诗音正忙着熬粥,头也不抬,道:“没有为什么啊。就算是好人,我也可以不喜欢他吧。”
“他说你移情别恋了。”
“对啊,我和他已经有半年没见面了,大家都这么忙,我喜欢上被人也很正常吧。”
“你该不会喜欢上安思雨了吧?”
“对啊,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锅里的粥已经熬稠了,虞诗音嗜甜,撒了一把糖,舀了一勺粥让余颂试味道。余颂木然张嘴,被烫了一下也浑然不觉。
这次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虞诗音是认真的,她的心境总是非黑即白,好像棋盘上的围棋子。其实她最在意的两个人携手,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她是很乐意看到他们幸福的。从世俗的惯例来倒推,他们一见面就吵架,吵多确实会两看得趣。欢喜冤家在言情小说里也是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