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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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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高骊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非但不是好皇帝,还不是个东西。”

谢漆可不敢随意附和,只在心里竖个拇指:“殿下听我后段的质子,不会觉得熟悉吗?”

“不会啊。”

谢漆真想伸出手揉揉他脑壳,敲一敲:“就是镇南王世子吴攸啊。他母亲是出身极其高贵的大长公主,父亲是吴家顶梁柱之一,为了发妻才请命去镇守南境,不久后受封镇南王。先帝在位时的宰相是吴攸的祖父,去世后便是吴攸代掌。正因他满门显贵,实权真切在手,其他世家才服从他。”

高骊恍然大悟:“这样!”

“等殿下登基,哪怕没有你册封,他也是名副其实的宰相。”

谢漆忍不住揉揉眉心,忽感寒冷,“世家水深,你要小心。殿下是性情中人,千万别被吴攸牵着走。”

高骊点头,没忍住伸手捏住了他揉眉心的手:“你在宫城和世家里,会不会很怕?”

谢漆手抖了片刻,他手是冷的,高骊却是体温滚烫,一时让他忘记抽手:“怕的。”

“谢漆。”

耳边的声音低沉了些,谢漆抬眼,对上一双真诚热烈的异族眼。

“你既然跟了我,我会让你过上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是高骊,不是世家,你不要怕我。”

谢漆已经很少听到这么平铺直叙的话了。他忽然很想握着高骊滚烫的手就此促膝长谈,从孩提记事谈到年少学艺,从双亲师长谈到死生知友,再从一己之见谈到天地辽阔。

可他已经习惯了克制,再心潮狂澜也不动声色。抽出手,低头行礼:“是,谢漆信殿下。护国寺之事,到时我也会在暗地里跟随,等仪式结束,我去接殿下,望殿下顺遂。”

高骊袖手搓着指尖,喜上眉梢地点头。

谢漆再说了一些其他要紧的:“另外,我知道殿下在北境还有心腹,副将袁鸿和军师唐维两位大人,其他人自然也查得到。千万别急着修书给他们,两位大人如果知道殿下情况,一定会赶到长洛城来。”

前世高骊就是提早修书给心腹,岂料袁鸿和唐维赶到长洛城后,还没接风洗尘就被暗杀了。

“好。”

高骊目光有些发直,“还好你先来找我了……我前几天忍不住想写信,差一点就让小黑送信去了,还好没写。”

小黑??

谢漆难以想象一只鹰中霸主的海东青叫这么个名字,一时汗颜:“怎么我来了,殿下就收笔了?”

“你来了,我心里就有归处,眼里就有人。”

高骊又目不转睛地认真凝视他。

“我就光顾着想你,没去想其他的事了。”

是夜,谢漆在赶回宫城的路上,脑子里也在想着高骊的话。

他感觉有点遭不住高骊的说话风格,怎么会有人把平平无奇的直白话说得那么情深意切?

谢漆边想边自言自语:“这要是个公主,保不准我真的沦陷了。”

话刚说出来他就提拳打了自己一下,浑身都尴尬了。

影奴与主子之间是不乏欢爱之情,可谢漆从一开始就警告自己远离那条名为爱的红线。主奴之间,忠诚与同袍情已然掏去了影奴的肝胆,叫他再献祭般地把热腾腾的心脏剖出来跪呈主子,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他读过也见过太多情海孽潮、痴儿怨女,深谙情爱的杀伤力有多大,从霜刃阁出师时他便决意锻心如锻刀,刀是钢铁打的,他的心脏也是。他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却不愿袖添香相濡沫。

逆着风,他磨磨蹭蹭地回到文清宫,高瑱的寝殿里又塞满了御医,除了宫人之外,还多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韩家家主韩志禺,高瑱的表兄。

前世在东宫时谢漆没少见到他,高瑱拿捏他倒是拿捏得挺好,哄得韩志禺死心塌地地卖命。

晋朝之中,一相六部,七大世家各占一高位,吴家数代占据兰书台的宰相之位;六皇子高琪身后的宋家占兵部,现以被吴攸收回;追随吴家的郭家占工部;何家占户部,姜家占吏部,两家如今绑在一起,暗里敛的财恐怕富可敌国;高沅背后的梁家占刑部,不知是否深受严刑拷打的风气影响,高沅自己用私刑时俨然酷吏;最后便是高瑱的韩家,占的是礼部,因肥差不比其他家多,韩家在七家之中属末流。

但韩宋云狄门之夜的云国、北狄敌军把长洛祸害得天翻地覆,接下来数年的晋国外交会频繁且复杂,吴攸推行的春秋科考也会摆上明面,礼部也将空前繁忙,韩家也从中搜刮到不少,全力扶持高瑱。

此时韩志禺坐在床边着急地抓着高瑱的一只手,生于繁缛礼节的环境,他也养成了一副儒雅清秀的文士风,但在谢漆眼中他的气质要温润许多,不似高瑱,骨子里虚伪冷情,演技再精湛也有露马脚的时刻。

谢漆一回来,高瑱便让宫人和御医全都退下,扶着韩志禺的手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轻声唤他过来。

谢漆做好心里建设挤出一副着急到要哭出来的情切样,上前便扑通跪下请罪:“玄漆竟然两次未能于危难中保护主子,伤在主子身上,痛在玄漆心中,影奴有罪,请主子罚!”

韩志禺脸色稍见好转,高瑱捏捏他的手开口:“表哥,这就是我的影奴玄漆,你是第一次见他,他对我的忠心日月可鉴,是自己人。”

他与韩志禺耳语一番,说了半晌才让谢漆起来。

高瑱问他:“玄漆,你今夜可有去刺杀高沅?”

“主子没吩咐的事卑职绝不敢轻举妄动!”

谢漆用内力挤出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先装作急切,问高瑱遇刺受伤严重不严重,再谈起何家也遇袭,何卓安已卧床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