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1页)
用钱买名声的事,很多豪富家愿意做。而不想出那份钱的呢,也会选择闭上嘴巴,不去嘀咕议论。
底下围绕着悲田坊的议论声渐起,高满和王映霜相视一笑。
就算日后这些人对她们过去对土豆的定价有怨言,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了。
悲田坊之事只在内眷的口中议论,在一些“顶天立地”
的男人眼中,他们只管在朝堂上建功立业,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都由内眷来做,苦是内眷们吃的,名呢,是他们用来脸上贴金的。
朝臣们如此想,可事情却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那般发展。高素之打定主意坑诸王一把,所以依照之前的计划,叮嘱高神嘉问帝后要钱了。高神嘉有封号、食邑,可她年纪太小,住在深宫中根本没有就府,钱财都是别人管着,她做不了主。
崔皇后早就听说悲田坊的事情,借着高神嘉这个由头,也跟泰始帝提了提。而泰始帝呢,先前因为卖辣椒给群臣,兜里很丰厚。对悲田坊的营造也适合打造他贤明帝王的名声,于是手一挥,便从私库中拨下万钱。而皇后呢,也贴了不少。
帝后的举措就是一道风向标,宫里宫外都在揣摩他们的用意。人帝后带头做示范,这钱你出不出?朝臣们还在犹豫,后宫中的妃子们行动极快,已经筹备足数的钱财,号曰“脂粉钱”
,到了这时候,诸王、朝臣哪里还能踌躇?送钱的送钱,送地的送地,至于他们的收获呢,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功德碑。
如此大手笔,乐善尼寺的僧人们高兴,流离失所、生活麻木的幼童、老人们也高兴,歌颂泰始帝自然是免不了的,而赞美皇帝后,则是为了齐王祈福了。因为寺中那些流氓无赖是齐王赶走的,一开始呢,宅子是齐王修缮新建的,齐王还允诺他们,建立学堂、药局,现在就快做到了。那些人愿意捐钱,也是他们齐王殿下的努力。
捐钱也是一种竞争,为赢得泰始帝的青眼,高望之捐了不少的钱。
可他派遣了人去打听,名声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歌颂圣人是理所当然的,赞美高素之又是凭什么?她出的钱与力,跟这回的捐赠比,可能什么都不是。
高望之对着幕僚抱怨一阵,寒声道:“她在博取嘉名。”
“悲田坊中的一群老幼能改变什么?”
说话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圆领袍青年,语调很是不以为然。
他名郑瑛,是郑国公郑文与咸阳长公主所出的嫡子,又是兰陵公主的驸马。虽然兰陵公主的母族是勋贵出身,可郑瑛切切实实站在高望之这边,致力于将那些最初武人出身的勋贵从宰相位置上挤掉。
“如今刻本之事,让士人对齐王颇为认可,大王得在这方面下苦工了。等到十月,贡举的士人也要来京,在这之前,不能让齐王的名头在长安独大。”
魏王府的幕僚斟酌片刻,向着高望之道,“大王还是要多组织文学之士,要是能修出一部大书再好不过。”
说到修书,高望之也想发牢骚,他先前向泰始帝恳请,想在王府中辟文学府,这样就有理由让朝中的重臣以修书之名来文学府兼任,从而形成关联,哪知被高慕之的人给撅回去了,说他想要结党。
有人的地方就有党徒,可当这两个字拿到明面上,就很危险了。毕竟历朝历代都有因“结党”
萌生的杀祸,高望之不想去触碰这条线。
“齐王多病,恐怕命不久矣,四郎何必跟她计较?等到她薨逝后,一切名声、人马,四郎不都可以接收吗?”
崔药师道。他是崔闳与浏阳长公主的第三子,由不得他来袭爵。不过圣人对他有所偏爱,年纪轻轻便受封博陵侯。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郑瑛挑了挑眉,又道,“我看齐王这一番折腾,可不像是即将薨逝的模样。”
崔药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其实齐王的病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这话一出,别说是郑瑛,连高望之都惊了惊,死死地盯着崔药师,神色深沉莫测。
“你们就说什么病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吧,听说泰始九年,宫中处理了不少宫人,可未见太医署有变化,其实就是残狠的毒药。”
崔药师想了想,又低声说,“皇后宫里传出的。”
其实他不太明白高望之为什么要执著对付齐王,虽然齐王对高望之的确不算好,可那不是针对高望之,而是对谁都那副态度。
高望之已经信了七八分。要知道齐王府的人大多数都是皇后派去的,尤其是庖厨、医者这块,铁板一块,都无法插手。皇后对疯了的高素之照顾方方面面,却从来不问他的寒暖,何其不公!
这样的猜测让高望之的神色缓和几分,他对付高素之,都是王府中的谋划,表面上他还和高素之兄友弟恭。如果高素之出事,他的确是接手齐王府遗泽的不二人选。
可能是想着不用跟将死之人计较,高望之心中的愤恨压了下去,与幕僚继续商议如何笼络文士。临近士人入京的日子,高慕之那处也动作频频,在塑造礼贤下士的贤王形象呢。
高素之才懒得去管高望之在想什么,送到王府中的帖子她都看累了。每天一闭眼就是斗大的字在不停旋转,并且如大雨点般纷纷扬扬地砸落,将她打得精神恍惚、气息萎靡,等府医来给她日常把脉的时候,大惊失色,还以为弄假成真,齐王真的病倒了。
有气无力地趴在榻上,高素之仍旧谁头晕目眩的,看什么都是都像是带着墨点。
王映霜看着她的模样摇头轻笑,外头的阳光铺天盖地的灿烂,从窗户延伸进来,映照得高素之眉眼灿烂,有种赤子般的纯质无暇。调开了视线,王映霜又说:“大王看书时候字不是更小更密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