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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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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脸颊上,止住了他的话头,“够了,够了。”

“永昌五年,平乱,救五城;永昌七年起,治疫,救万民;永昌八年,斩贼,救女帝;咸定年间,数百战役,退敌万里,救万民。”

“幼时读诗五百作一诗篇,为范老赞赏,被誉升仙神童,少时作文章入学,夫子不肯收束脩。后入竹林作赋,令折花公子芳名流传,数人欲与之结交。”

谢玄都强撑起一抹笑,“若你想知道生的价值,这便是,只是你将他们忘记了。但我会记得。永远记得。”

“沐凤池已经在涂喾屯兵,王朝颓势已不可挡,余将构建一个新的王朝,卿可愿相助?民需卿,余亦盼卿。此可为由乎?”

见人仍然不回应他,又忙道:“卓卧石有一友,名为祀闲闲。黄冠草履之士,隐于桃息谷,与世隔绝,奇人唤之小桃源。明日启程送你,可好?”

出去散散心也好,总比在这里蹉跎强。但任千忧拒绝了谢玄都企图和他一起离开的想法。毕竟人各有所命,他还有他需要做的事情。

此去经年,朱血落碧池,恶鬼攀土墙,森然探幽处,枯骨砌荧山。

桃息谷。祀闲闲草屋。

那位深山高人的山头好像突然热闹了起来。不但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哥,而且不远处还修了一座宅邸,好似富贵人家的避暑山庄。

任千忧,在抵达笼翠山的第一天就被迷药迷晕倒在地上,第二天便把自己以往所有岁月都忘了个干净,只跟着祀闲闲念念书,打打鱼,修身养性。

有时间还去那座新建的宅院去坐一坐,体会一下富贵人家的精细生活,顺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日子也算快活。

任千忧也渐渐释放开玩闹的性子,每次都会趁祀闲闲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山脚下的集市,不是去逗弄那些新奇的手工玩意儿,就是和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年乘船乱逛。

有时候得益于他喜人的相貌,几家农妇也爱请他去自己家吃饭,他也每次都会带上几束开得娇艳的花送给这家,吃完饭再帮着做做农活。

如此能干懂事,也怪不得其他少年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和他玩,这实在是气他不过。但最后又会被他各种新奇的玩法给吸引,以往的嫌隙便通通抛诸脑后了。

但这样一来,可苦了祀闲闲天天去寻他,不是去吃了东家的米,就是去蹭了西家的席,偏偏每次都慢他一步,累得祀闲闲每晚沾床就睡,嘴里必然会对任千忧骂骂咧咧几句。

在祀闲闲的本领里,任千忧对魂魄一类尤为感兴趣,但祀闲闲每次都是点到为止,不肯多教,缠得久了也只抛下一句你不合适便逃得远远的。

可任千忧是什么人,祀闲闲说不教,他就自己看,最后终于决定要在渡灵之日,引无数孤魂。

点一盏幽幽的,但又坚韧明亮的烛火,绕着房屋一圈一圈地走着,最后下山,绕着村里,绕着田地,绕着屋舍,最后归于河流。

祀闲闲撞见后也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便合上了窗。村民们刚开始对他这种行为还有些发怵,不由得远离这种有些沾染阴间的东西。但思及他是祀闲闲的学生,便多了些忌惮和敬畏。

再后来村里日益安宁,连以往会袭击的野兽都不见了踪影,村民们便也渐渐请任千忧安排秋日祭祀。如今他也算是有收入的人了。

许多农妇都可惜这样的年轻人,明明可以好好耕作田地,非要去沾染这些东西,就算是有结亲的意愿,如今怕是也难了。

可只有任千忧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当他每晚颤抖着失眠,每晚耳畔响起的陌生又熟悉的话,每晚没有由头的窒息感。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怕不是鬼上身了?

所以当他带着烛火,以渡人之心踱步时,才会感到久违的平静。可能也算是为自己积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山里的村庄无疑是与世隔绝的,所以只有等外界的船慢慢地撑进来的时候,才能获得一点外界零星的消息。

但也无非就是市场上卖鱼卖菜的村民们的谈资,甚至还没有最近哪一片水域有鱼、哪一块山上采到了蘑菇有吸引力。

任千忧也只是听见几句,什么谢家覆灭,玄安被烧成了死城。什么农民活不下去杀了当官的要闹造反。什么女帝励精图治却收效甚微,只能依靠提拔满足世家来制衡造反势力。

零星好评几个词语会刺痛他的大脑,但就如石子投入深渊,泛点波纹后便销声匿迹。

他不是没有深究自己失忆前是什么样的人,但每每思及此处,总是不得章法,身边全是最近才认识的人,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的人祀闲闲也只是知道他姓甚名谁。

苦寻无果后只得作罢,看自己最初的打扮,推测自己可能只是一个倒霉催的商人,可能是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士,可能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但那些事都没有现在安排黑渡村的秋日祭祀重要。

秉烛秋祭

秋日,黑渡村。

黑渡村有一项习俗,春祭祈丰年,秋祭报神功,此后撑船渡。

以往都是祀闲闲张罗的,今年祀闲闲便可以讨个清净,只消丢给任千忧,自己便可两腿一蹬,倒在藤椅上睡大觉,还美其名曰监督。

古老的语言学起来分外吃力,艰涩古怪的发音惹得任千忧频频挠头,辗转反侧了好几日才堪堪将那些舞动着的文字认清,也算是解决了重头大戏。

接下来便是学祷舞,运用肢体动作向神明传达信息,感谢天地孕育之恩,报答神明风调雨顺之力。出哪个脚,做什么动作,重心在哪里,搭配哪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