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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暑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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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时间在煎熬里一天天过去,我意志消沉,度日如年,患上了严重的睡眠障碍,连正常的教学任务都无法完成,职称评选自然也没有通过。可在我如堕地狱的这一年,梁大成却过得顺风顺水,他评上了副院长,写的论文在中外两本核心期刊发表,医术医德在病人中有口皆碑,锦旗在办公室堆不下,送到了家里”

“他竟然走出来了,一个杀人犯,一个毁掉我人生的刽子手,竟然先我一步从阴霾中走了出来,而且还过得春风得意。我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所以在一年半后,梁大成退休那一天,我去了警局,准备让这个人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梁彦抱住头,肩膀颤动着发出一声冷笑,“或许是天意吧,在去报案的路上,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那个混蛋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院,他患的是脑溢血,半边肢体都瘫痪了,余生只能和轮椅为伴。看到他这幅样子,我自然不忍心再报警,可是心里对他的恨却并没有因此而消除,所以,我决定用另外一种方式折磨他。”

辛夏直直盯着梁彦的脸,“梁院长说他总是觉得门外有人,那人是你,对不对?”

梁彦脸上露出一丝略带残忍的笑意,“我买了一双安雅来我家时穿的高跟鞋,每天傍晚,趁梁大成饭后看电视的时间,在楼道里弄出响动。他动不了,只能强迫自己和心底那个被深埋的秘密对视,一遍遍回忆自己的残忍,回忆那条生生断送在自己手里的生命。他也不敢告诉家里人,心虚使得他不得不独守秘密,缄默不言,自我残戮。”

辛夏看着梁彦,心中涌上一阵悲凉,“你成功了,被如此折磨了这么多年,他彻底垮了。以前那个风度翩翩仁心仁术的梁院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

牢笼

“他完全是咎由自取。”

梁彦本来脸色铁青,抓起杯子喝茶,抿了一口,又抬头看向辛夏,眼中涣散凝成一点,“听你的意思,你早就猜到梁大成是凶手,也猜到我知情?”

辛夏眼中涌上一股悲凉,“猜测只是前提,我还有确实的证据,那天,我看到你捧着白菊出门”

梁彦一怔,轻抽了口气,身体朝后一仰,靠在沙发上。

辛夏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自然不忍心她无人认领,做一缕孤魂,对吧?”

梁彦久久不言,过了半晌,抬头望向外面凄楚的几颗疏星,惨淡一笑,“她喜欢大自然,喜欢阳光,所以,我给她找了个好地方。”

说完他捂住脸,声音哽咽,“这是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对人提起她我对不起她,我真不是个东西。”

辛夏耐心地等待梁彦平复情绪,看到他终于停止了战栗,方才慢慢道,“梁教授,我知道你很爱安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个的爱是超越道德的,是会伤害到他人的。”

“我和邹莹没有感情基础,”

梁彦擦掉眼角的残泪,抬起头,“不过我不会逃避自己的错,在这段感情里,邹莹和安雅都是受害者。”

辛夏抓住重点,“没有感情基础为什么要结婚?你和邹莹是高中同学,但大学已去了不同的地方,你们后来是怎么联系上的?”

梁彦目露烦躁,“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辛夏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想知道,梁大成没有吐露的秘密是什么吗?”

梁彦怔住,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过了片刻,惊诧化成一抹掺杂着颓然的绝望,他整个人的筋骨像是被抽掉了,肩膀垂下,如一座将要倾倒的山体。

“邹莹高中的时候就暗恋我,高中三年,她给我写了很多封情书,但都被我回绝了。后来我上了大学,以为从此和她再无交集,可是有一年暑假回家,却发现她出现在我家的客厅里。原来她爸爸是梁大成的病人,不久前在医院出了意外,跌下楼梯摔死了。她的妈妈又早早就去世了,梁大成觉得邹莹可怜,对她很照顾,时不时让她来家里吃饭。”

“我当时已经上了三年学,交过了两任女友,所以早把以前邹莹暗恋我那档子事忘在脑后,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可是大四那年,发生了一件到现在都让我追悔莫及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和邹莹的关系。”

“那年我被保送读研,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父母也因此颇感欣慰。快要离家返校的那一天,家里在外面的饭馆给我摆了升学宴,邀请了各路亲朋,欢聚一堂。邹莹那天也在,她送了我一只钢笔,德国的牌子,很贵,用去了她打工一个月的工资。”

“我本来以为她已经放下了,看到这支笔,才知道她对我的感情一直没变。我不想耽误她,开了个玩笑没收下那支笔,后来我看到,邹莹偷偷地哭了。”

“那天我被亲戚们劝了不少的酒,宴席结束的时候,醉得几乎人事不省。爸妈要送几个外地来的亲戚去酒店,邹莹见状,便主动提出送我回家,爸妈本来也不放心,所以就答应了。”

“其后发生的事情我全都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醒来时,赤身躺在卧室的床上,旁边,是同样一丝不挂的邹莹。”

“究竟是你情我愿,还是我酒意上头霸王硬上弓,邹莹没有说,我也没问,因为我知道,若是我不想,事情绝不会进展到这一步。我向她道歉,见她哭成了泪人,一时心软,告诉她我会对她负责。邹莹很开心,如获至宝一般抱住我,跟我说,能和我在一起,她这一辈子都值了。”